對方的手緊緊攥著一把砍柴用的彎刀，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隨便拍拍風景。”常垸平靜地回答，目光快速掃過周圍。
    他注意到附近的攤主和行人都下意識地避開了視線，或假裝忙碌，或悄悄退開幾步，留下一個無形的真空地帶，仿佛不願也不敢卷入這場即將發生的衝突。
    “風景？那破山頭有什麼風景好拍！”村民上前一步，幾乎要貼到常垸麵前，濃重的汗味和一股淡淡的、類似香燭的氣息撲麵而來，“把剛才拍的照片刪了！立刻！馬上！”他揮舞著手中的柴刀，雖然不是直接指向常垸，但威脅意味十足。
    【阿垸！這家夥太囂張了！要給他點顏色看看嗎？】星塵的聲音帶著壓抑的興奮和護主心切。
    “安靜，星塵。不必節外生枝。”常垸在心中冷靜地製止，同時將相機屏幕轉向村民，當著他的麵，調出最後幾張涉及山景的照片，逐一按下刪除鍵，“這樣可以了嗎？”他的聲音依舊平穩，聽不出絲毫情緒。
    村民愣了一下，布滿血絲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錯愕，似乎沒料到他會如此幹脆地配合。
    村民張了張嘴，粗重的喘息聲小了些，但臉上的凶悍未退：“你…你剛才是不是在打聽上山的事？我警告你，外鄉人！黑風山是禁地！不想死就別動歪心思！管好你的相機，也管好你的嘴！別再打聽任何不該打聽的事！”他的聲音很大，像是在警告常垸，又像是在說給周圍那些豎著耳朵聽動靜的人。
    “我隻是個遊客。”常垸推了推滑落鼻梁的眼鏡，語氣帶著適當的無奈與一絲被驚嚇後的順從，“拍拍照，買點土產，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村民將信將疑地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那雙渾濁的眼睛裏除了蠻橫，常垸清晰地看到了更深層的東西。
    一種極力掩飾的、幾乎要溢出來的緊張與恐懼。
    這份恐懼的對象，似乎並非他這個“外鄉人”，而是源於某種更深層次、更龐大的東西。
    那聲“不想死就別動歪心思”，聽起來更像是一句基於殘酷經驗的忠告。
    最終，村民隻是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濃痰，撂下一句：“記住我的話！”便轉身，腳步略顯倉促地消失在一條窄巷裏。
    【就這麼算了？他剛才可是拿著刀呢！】星塵不滿地嘟囔著。
    “他的反應，比我們拍一百張照片都更有價值。”常垸收回目光，仿佛剛才的衝突隻是一段無關緊要的小插曲，“恐懼，強烈的、具有傳染性的集體恐懼。對象是”山神”，或者說是山上的東西。他們在守護秘密，更像是在…躲避某種東西。”
    他繼續向前走去，像一個被剛才的衝突敗壞了興致的普通遊客，腳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踏得沉穩。
    與此同時，在集市的另一條岔路上，空氣中飄散著油炸食物的焦香和水果的甜膩，鐵砣正煩躁地推開一個擋路的水果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