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裏有巨型培養艙，供給人類食物。異種裏的核心可以維持培養艙運轉，想要換食物，就要拿核心去換。還有一種交易，用核心或者食物換取想要的物件，比如現在，我要拿著主人收集的核心去換你要穿的衣服和要用的東西。”
    “衣服和要用的東西是怎麼做出來的呢？”
    小機器人一邊往樓上跑，一邊回答珝的問題：“末世降臨這麼多年，肯定有辦法的，這些東西不在我的芯片裏，我不知道。”
    珝站起身，看它從斜度不大的平滑斜麵上往上滑，八個輪子帶著它很快到了二樓，“好的。”
    “主人的核心多，不會介意的。”
    珝遲疑地點頭：“好。”其實他想要會飛的鞋子，但是那個看起來很貴。
    珝想起來他被抓的時候，路上遇到了一大群變異蜂，為什麼不取它們的核心呢？
    珝想不通，等小機器人下來的時候問了一下，它說，變異蜂最常見，能量低毒性還強，取的時候還特別麻煩。
    變異蜂的核心在尾部粗壯的毒刺裏，要取核心就要破開毒刺，但是毒刺噴射的毒液具有極強的腐蝕性，能夠抵擋的東西造價太大，不劃算，直接殺死就好。正午的陽光會曬化它們。
    珝還穿著拖鞋，其實穿著拖鞋並不奇怪，末世，大多數人追求的，隻是活著。
    可是單薄白皙，身上沒有一絲瑕疵的少年，無論穿著怎樣，都會吸引很多目光，嫉妒的、漠視的、覬覦的、貪婪的還有畏忌的……
    少年身邊的是拯救者1號，六號基地幾乎無人不知那個智能機器人的背景。
    出自當今最權威的研究員夫婦之手，輔佐六號基地長陸昀上校，還有那令人忌憚的情感感知能力，雖不成熟，卻讓人生怖。
    內城區聚集著整個基地的佼佼者，當然，是各個方麵的佼佼者。
    拯救者一號在六號基地裏隻服務陸昀一人，換句話說，拯救者一號隻服務六號基地，所以，它不用停下，任何時候、任何地點。
    而現在，機器人帶著珝直奔最大的商城。
    剛進去，裏麵的裝飾倒和外麵相差不大，看不出特別，越往裏，肉眼可見地，奢靡繁華。
    穹頂突然拔高，空氣帶著昂貴金箔般暖光的顏色，地麵是整塊的黑曜石玻璃。
    一樓是巨大的舞廳，男男女女曖昧地貼在一起，喧鬧、吵嚷還有不正常距離下的交易。
    甜膩、酸澀的氣息彌散，還有霧化酒精的氣味，在空氣浮動，喉嚨裏溫度升高，呼吸都帶著微醺。
    吧台後服務的人，不是人類，是機械臂。它們在某些人的默許下肆意伸展、揮舞，引誘著誤入歧路的人繼續沉淪。
    珝繞著舞台邊緣穿過，走在黑曜石玻璃上的感覺像漂在黑色的河流上，讓人莫名興奮、顫栗。
    他跟著機器人上了電梯，隨著電梯上行，一樓、二樓、三樓……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嘴角都揚著令人不適的弧度，不像活人。
    他們在六樓停下。
    “他們……”
    機器人語氣平淡：“像活死人對吧。”
    “末世人都惜命，在滿足最低生活標準的情況下，他們不會在別的地方付出自己用命打拚來的異種核心。但他們和基地交換的核心，不夠基地正常運轉。經上層一致決議，在除去一號的所有基地內城區建立索德瑪門。”
    珝又問了一遍：“什麼意思。”
    “就是我剛剛說的意思，沒有自製力的他們，是被放棄的人。他們之中有人不同意這份決議，可還是沒忍住沉淪。”無能為力的掙紮。
    沉淪……
    是這樣嗎？
    “我是問”索德瑪門”是什麼意思。”
    “……哦。”
    珝等了一會，它還是沒給自己解釋。他又問了一遍：“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知道。醉生夢死、平靜下的危機、清醒或者迷茫地沉淪……很多很多，最後的結果都是死亡。”
    “你們真複雜。”
    “複雜的可沒有我。”拯救者一號也曾懷疑自己的使命，但無疑，這樣的做法最有效。
    “人類建造基地的目的不是生存嗎？”
    “有麵包就會有希望，但是，有權力差異就會有壓迫。”
    “什麼意思？”
    “……”
    機器人到底沒有繼續解釋。以後有很多機會。
    到了地方，珝還以為要一件一件穿試，要用很長時間，結果並沒有。
    “哦！尊貴的拯救者一號大人，是來為基地長大人……哦！這位尊貴的客人，喜歡什麼樣的款式和顏色，這邊請。”
    導購是個漂亮的女人，看起來很精明，年紀不大，和珝在投影中看到的眾人有很大差異。
    店裏除了她還有兩個年紀相仿的女人，都很漂亮精致。
    “你是”許”吧，生哥和我說過。”她衝著珝眨眼。
    看到少年臉上的疑惑，女人解釋：“之前基地長去探查深淵，我男人，就是阿生，他也跟著了，所以知道你。”
    珝想起來了，在車裏看著他的人。
    “我記得。”少年言簡意賅，其實是不知道還說什麼，所以保持沉默。
    但是阿生的女人不知道，她不再多說，帶著珝看了衣服。
    “都很好。”是真的很好，因為不用能量就可以有舒服的衣服穿。
    買了很多生活用品後，珝還擔心拿不下，結果女人說有配送業務，不用擔心。
    珝跟著機器人往外走。
    “這個女人，一般不會有人敢惹的。”
    “為什麼？”
    漆黑的眼睛隻有單純的疑問。
    “她配偶是阿生，弟弟是阿周，阿生和阿周是和主人、沈亦風一起畢業、異化的。很強。他們植入的都是異化的蛇的基因。她的生意，沒人敢搞事。還有，那女人懂得多，以後你也可以和她聊天說話。”
    “哦。”珝知道了。
    他們沒有閑逛，事實上所有的日用品都有專人送到，隻是珝的情況特殊。
    機器人頓在原地，停了一會兒，珝以為它沒電了。
    “主人催我們回去。”
    “有事嗎？”
    “……不知道。”和小孩溝通真費勁。
    看到他們回來，上校什麼也沒說，輕飄飄地看了兩眼就移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