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凝神思索之際，金屬門外傳來了腳步聲，由遠及近，最終停在了門口。不是保鏢那種規律的步伐，這腳步聲更加沉穩，帶著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鑰匙插入鎖孔，轉動。
    厚重的金屬門被緩緩推開。
    江臨站在門口。
    他依舊穿著昨夜那件略顯淩亂的黑色襯衫，隻是外麵隨意披了件深灰色的羊絨開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線條結實的小臂。他的臉色比昨晚更加難看，眼底布滿了濃重的紅血絲和青黑，下頜線繃得死緊，仿佛一夜間憔悴了許多，但那周身散發出的冰冷戾氣，卻比任何時候都要駭人。
    他站在門口，沒有立刻進來。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一寸寸刮過謝沉蒼白虛弱的臉，掃過他因掙紮而敞開的領口下微微泛紅的皮膚（電擊後遺症或輕微擦傷），最終落在他那雙即使身處絕境也依舊清亮、此刻正毫不退縮地回視著自己的眼睛上。
    空氣仿佛在兩人對視的瞬間凍結了。
    沒有怒吼，沒有質問，隻有一種山雨欲來、令人頭皮發麻的死寂。
    江臨邁步走了進來，金屬門在他身後無聲地關上，隔絕了外麵的一切。狹小的囚室裏，隻剩下他們兩人，以及那幾乎要凝固的、充滿硝煙味的空氣。
    他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謝沉，眼神裏沒有任何溫度，隻有深不見底的冰冷和一種……近乎殘忍的失望。
    “看來，”江臨開口，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的、壓抑的怒火，“我對你的容忍，讓你產生了不該有的錯覺。”
    他的語氣平靜得可怕，但那平靜之下洶湧的黑暗情緒，卻比任何暴怒都更讓謝沉感到心悸。
    謝沉迎著他的目光，盡管身體虛弱，但眼神卻亮得驚人，帶著破罐破摔的譏諷：“容忍？江臨，你把囚禁和監控叫做容忍？那你的”不容忍”，是不是就該直接把我沉進江裏？”
    江臨的瞳孔猛地收縮，下頜線繃得更緊，仿佛在極力克製著立刻動手的衝動。他俯下身，雙手撐在謝沉身體兩側的床沿上，將謝沉完全籠罩在自己的陰影裏，滾燙而帶著血腥味的氣息噴在謝沉臉上。
    “沉江？”江臨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謝沉，你是不是覺得，死是一件很輕鬆、很解氣的事情？是不是覺得，我除了關著你，就對你毫無辦法？”
    他的目光死死鎖住謝沉的眼睛，仿佛要透過這雙眼睛，看進他靈魂深處那點不甘與反抗的火焰。“我告訴你，死太便宜你了。也比不上你活著，親眼看著你在意的一切，因為你的愚蠢和任性，一點一點崩塌、消失，來得痛苦。”
    他的話如同最惡毒的詛咒，字字誅心。謝沉的臉色更加蒼白，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身下粗糙的床單。
    “你在意什麼？謝家那個早就爛透了的空殼？你那個不成器的弟弟？還是……”江臨頓了頓，眼底掠過一絲極其複雜難辨的情緒，聲音更冷，“你這條……我好不容易才從閻王手裏搶回來的命？”
    最後那句話，他說得很輕，卻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謝沉心上。搶回來的命……是指重生？還是指替他擋下的那顆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