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流帶來的劇痛和麻痹感如同退潮般緩緩撤離，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憊和四肢百骸不受控製的細微顫抖。謝沉在一種半昏半醒的混沌狀態中浮沉，意識像斷了線的風箏，時而飄遠，時而又被身體各處傳來的酸痛硬生生拽回。
    眼皮沉重得如同壓著鉛塊，他費力地掀開一線。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全然陌生的、低矮的石膏天花板，刷著單調的冷白色。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混合著灰塵和消毒水的氣味，與主臥那昂貴的香薰截然不同。光線昏暗，唯一的光源來自牆角高處一個裝著防護網的、瓦數極低的白熾燈。
    這不是主臥。
    他艱難地轉動脖頸，環視四周。房間很小，大約隻有主臥衛生間的麵積。除了一張簡易的單人鐵架床（他正躺在上麵），一張固定在地上的小桌子，一把椅子，別無他物。牆壁是光滑的膩子牆麵，沒有窗戶，隻有一扇厚重的、帶有觀察窗的金屬門。
    像一間囚室。不，這就是一間囚室。比主臥更加徹底、更加冰冷的囚室。
    記憶的碎片如同鋒利的玻璃碴，迅速拚湊回籠——狂奔，追逐，圍牆，電擊，墜落，還有江臨那句隔著黑暗傳來的、冰冷刺骨的“帶他回來”。
    他失敗了。孤注一擲的逃亡，以徹底失敗告終。不僅沒能離開，反而被關進了條件更惡劣的地方。
    一股冰冷的絕望，混合著強烈的屈辱和憤懣，瞬間攫住了他的心髒，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他猛地想要坐起，卻被身體劇烈的酸痛和無力感狠狠按回床上，隻能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
    就在他掙紮之際，金屬門上的觀察窗被從外麵拉開了一條縫隙，一雙冷靜而審視的眼睛出現在後麵，停留了幾秒，又無聲地合上。
    他被嚴密看守著，連基本的**都蕩然無存。
    謝沉躺在堅硬的床板上，胸口劇烈起伏，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那幾乎要將他淹沒的負麵情緒。前世的囚籠，今生的囚禁，兜兜轉轉，他仿佛永遠也逃不出江臨為他劃定的牢籠。恨意如同毒藤，再次瘋狂滋長，纏繞上他冰冷的心髒。
    不。不能隻是恨。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深深吸氣，盡管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後背被電擊後依舊麻痹的肌肉。他還有籌碼。江臨不知道他已經獲得了鑰匙和檔案摘要。馬桶水箱裏的鑰匙應該還沒被發現。這是最重要的。
    他下意識地動了動手指，想去摸口袋，隨即意識到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換過了。粗糙的棉質衣褲，沒有任何口袋。他們搜了他的身。
    鑰匙！他的心髒猛地一沉。被發現了嗎？
    他努力回憶昏迷前的細節。鑰匙藏在馬桶水箱蓋子裏，位置非常隱蔽。除非進行極其徹底的搜查，否則很難發現。江臨的人可能會搜身，檢查房間明顯之處，但不一定會立刻想到去拆馬桶水箱蓋子……至少短時間內可能不會。
    還有希望。
    他必須盡快確認鑰匙是否安全，並想辦法轉移。
    除此之外……他的思緒回到那本筆記和江臨留下的便簽。“鹮鳥”組織，“名單”，老宅密室，林秘書不可信……這些信息如同黑暗中的星圖，雖然遙遠，但指明了方向。即使身陷囹圄，他也不再是那個對真相一無所知的棋子。
    他需要時間，需要恢複體力，需要新的計劃。

    作者閑話：

    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