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沉感到呼吸困難，但他依舊倔強地瞪著江臨，毫不回避：“看了。不小心看到的。西郊化工廠，謝明遠，二十年前的舊案，”名單”……還有我，可能是”突破口”。”他每說一個詞，江臨的眼神就冰寒一分，周圍的空氣也凝重一分。
    “江臨，”謝沉喘著氣，聲音因缺氧而斷續，卻字字清晰，“你可以繼續把我關起來，可以用更狠的手段。但除非你殺了我，否則，隻要我活著，我就會想盡一切辦法弄清楚這一切！我不想再做那個一無所知、隨時可能被你或者別的什麼人”處理”掉的棋子！我有權利知道，我到底被卷進了什麼鬼事情裏！我也有權利決定，我該怎麼活，或者……怎麼死！”
    最後那句話，他幾乎是吼出來的，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和兩世積壓的所有不甘與憤怒。
    車庫內一片死寂。隻有外麵暴雨如注的嘩啦聲，和兩人粗重壓抑的呼吸聲。
    江臨死死地盯著謝沉，那雙深邃的眼眸裏，風暴依舊在肆虐，但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謝沉那番近乎宣告的話語中，被狠狠撞擊了一下。憤怒、恐懼、掙紮、一絲極深的疲憊，還有某種更加複雜難言的情緒，在他眼底激烈地交戰著。
    他看著謝沉蒼白卻倔強的臉，看著他因激動而泛紅的眼眶，看著他被自己攥得幾乎窒息的狼狽樣子……攥著衣襟的手，那駭人的力道，幾不可察地……鬆了一絲。
    但也僅僅是一絲。
    良久，江臨緩緩地、極其緩慢地鬆開了手。
    謝沉踉蹌後退一步，扶住旁邊冰冷潮濕的車身，劇烈地咳嗽起來，新鮮的空氣湧入肺葉，帶來灼痛感。
    江臨沒有扶他，隻是站在那裏，身影在車庫頂燈的照射下，拉出一道長長的、孤寂而沉重的影子。他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那動作裏充滿了濃得化不開的疲憊。
    “帶他回去。”江臨開口，聲音恢複了平日的冰冷，卻帶著一種透支後的沙啞，“主臥。”
    不是客房。
    這個變化讓林秘書和保鏢都愣了一下。
    江臨沒有解釋，他的目光再次落到謝沉身上，那眼神複雜得令人心頭發沉：“看好他。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接近。”他頓了頓，補充道，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包括我。”
    說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轉身，朝著別墅主樓的方向走去，步伐依舊沉穩，但那背影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與僵直。
    林秘書迅速對保鏢使了個眼色，保鏢會意，上前再次扶（或者說押）住謝沉，但動作比之前稍微收斂了一些。
    謝沉默默地任由他們扶著，腳步虛浮地跟上。胸口那本筆記的存在感前所未有的強烈。他知道，剛才那番話，那被他點破的秘密，已經在江臨那銅牆鐵壁般的防禦上，鑿開了一道縫隙。
    雖然代價可能是更嚴密的看守，甚至是江臨本人更深的回避（“包括我”），但至少，他不再是那個隻能被動等待宣判的囚徒了。
    他被帶回了那間闊別數日、卻依舊熟悉的主臥。房間被打掃得一塵不染，甚至比他離開時更加整潔，空氣裏飄著淡淡的、安神的香薰氣息，試圖掩蓋某種無形的緊繃。
    保鏢將他送入房間，檢查了窗戶（鎖死）和陽台（門鎖加固），然後退了出去，關上門。門外立刻傳來落鎖的聲音，以及至少兩人值守的細微動靜。

    作者閑話：

    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