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自己鬢角發白的父親。
    他從來不知道……
    “我隱忍蟄伏，就是為了複仇。”裴明遠的聲音平靜下來，“可是複仇的路太漫長太痛苦了，我感覺好像永遠沒有盡頭，我隻能抓住你母親這條捷徑，我利用了她……”
    “其實到最後我已經不知道，我到底是想複仇，還是更想當大祭司了。我不願意承認自己愛上了仇人的妹妹，我殺光了林琅，你母親也自殺了，是我逼死了你母親……”裴明遠低低地笑起來，“後來，後來我想當時大概是選錯了，可能女人確實比權勢更重要。”
    “可我隻能走下去，我沒有選擇了。”
    裴瑾舟低著頭，麵上的情緒平淡至極，聲音低啞：“原來母親隻是你的一枚棋子。”
    “阿瑾，我會有我的報應的。”裴明遠看著他，“對江牧的女兒好一點，別像我一樣。。。。。”
    裴瑾舟沒有回應，轉身走出房間，石門在他身後緩緩合上。
    （我會的。）
    （父親，我不會讓她重蹈母親的覆轍。）
    玖到荒園的時候，就看到裴瑾舟靠坐在石壁上出神。
    ……
    馬爾代夫的私人海灘上，鹹濕的海風卷著細沙掠過白色的婚紗裙擺。
    江挽站在裴瑾舟身側，魚尾裙勾勒出纖細的腰線，領口鑲嵌的碎鑽在陽光下綻放出絢爛的光芒。
    攝影師舉著相機來回踱步，額角沁出細密的汗。“新郎，麻煩再靠近點新娘。”他小心翼翼地提議著。
    裴瑾舟的手臂環住江挽的肩，指尖剛碰到江挽，就感覺到她的後背瞬間緊繃。
    江挽的目光落在遠處翻湧的浪花上，睫毛垂下。
    “新娘，看這邊鏡頭好嗎？”攝影師的聲音帶著討好的笑意。
    江挽這才緩緩轉過頭，眼神卻像蒙著層薄霧，沒聚焦在鏡頭上，也沒落在新郎臉上。
    攝影師按下快門，屏幕裏的畫麵，像幅精心擺拍的大片——男人西裝筆挺，眼神深邃，女人妝容精致，卻像尊沒有靈魂的瓷娃娃。
    接下來的場景換了又換：有新郎單膝跪地，執起新娘的手輕吻指節的畫麵，新郎的拇指摩挲著新娘無名指上的婚戒，動作裏帶著不易察覺的溫柔；有兩人並肩站在水岸邊的鏡頭，浪花漫過腳麵時，新郎下意識伸手想扶新娘，新娘卻側身避開。
    每一張照片裏，裴瑾舟的表情都恰到好處，像沉浸在新婚的喜悅裏，可江挽始終沒笑過。她的目光總在漂移，有時落在遠處的樹上，有時盯著沙灘上爬過的寄居蟹。
    “再換個動作……”攝影師的話音還沒落地，江挽腳下突然被什麼絆了一下，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後倒去。
    預想的疼痛沒有傳來，裴瑾舟俯下身，手臂攬住了她的腰。
    江挽仰頭撞進他的眼裏，下一瞬，男人的唇落了下來。
    很輕的一個吻。
    “好！就是這樣！”攝影師舉著相機連按快門，鏡頭裏的兩人鼻尖相抵，男人的眼神專注得像是在凝視稀世珍寶，女人的臉頰泛著薄紅，有些羞澀。
    裴瑾舟緩緩鬆開手，扶著她站穩，江挽後退半步。
    “夠了嗎？”江挽的聲音發緊，“我累了。”
    “婚紗照按你的意思拍完了。”她整理著被弄亂的裙擺，語氣清冷：“婚宴就免了吧，也不是什麼喜事。”
    裴瑾舟看著她泛紅的耳根，喉結滾動了一下，終究是沒應聲，也沒拒絕。
    ……
    回國沒幾天，那張親吻的婚紗照突然在網上炸開了鍋。
    不知是誰泄露了照片，高清圖裏，江挽微仰著頭，臉頰緋紅，裴瑾舟低頭輕吻她，眼神繾綣，任誰看了都像對濃情蜜意的新人。
    “恒瑾集團和江氏集團聯姻實錘了？”
    “果然豪門結果都是走向聯姻啊！”
    “肯定是商業聯姻，強強聯合！”
    “萬一是真愛呢，恒瑾前幾年建的Z·W酒店，這縮寫真的沒意義嗎？”
    “隻有我注意到新娘的戒指嗎？好像是C家天定係列的定製款，超級貴的!”
    ”就是C家的天定係列，這個係列內圈都是有刻字的！全球限量五對呢！”
    “這個係列不是五六年前的嗎？現在還能訂到？”
    評論區猜測四起，各大財經號都在分析這場聯姻背後的商業版圖，娛樂號則開始深扒倆人過往的交集，拚湊出一段豪門秘戀的狗血劇情。
    江挽窩在沙發裏，取下了戒指，打量著戒指內圈，兩個字母隨著轉動逐漸清晰——Z·W
    這不是恒瑾的酒店名嗎？
    ……
    恒瑾集團樓下的旋轉門剛吐出人影，記者們便湧了上去。
    裴瑾舟穿著深灰色定製西裝，麵對鏡頭時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被閃光燈晃到時，眉頭蹙了一下。
    “裴總，請問網上流傳的婚紗照是否屬實？”最前排的記者舉著話筒聲音穿透人群。
    裴瑾舟聲音平穩：“確實是我與江氏二小姐的婚紗照。”
    “裴總，據行業消息稱，恒瑾與江氏近期有多項目合作正在推進，此次婚姻是否涉及資本層麵的戰略綁定？”另一位戴眼鏡的男記者接著追問。
    裴瑾舟側過身避開湧來的話筒：“私人事務，與商業合作無關。”
    “那關於婚宴安排，是否有具體時間表？屆時會向媒體開放攝影席位嗎？”記者窮追不舍地問道。
    “暫時沒有婚宴安排。”裴瑾舟的回答依舊簡潔，保鏢已經在他身前築起人牆，隔開步步緊逼的記者。
    人群裏突然擠出來個拿著長焦鏡頭的記者，嗓門格外大：“是否是裴家長輩並不認可這段婚姻，所以沒有婚宴？”
    裴瑾舟的臉上噙著一抹無奈地笑：“是她不認可我。”
    話音剛落，不等記者們反應，陳默便護送著他快步上了車。
    同一時間，江氏集團投下的情形更為混亂。
    江晏時剛從車裏出來，記者們就舉著設備圍了上來，鎂光燈在他臉上炸開一片白光。
    “江董，恒瑾裴總剛剛回應，稱是江小姐不願承認這段婚姻關係，您對此有什麼看法？”
    “江董，江氏與恒瑾生物科技的特效藥項目是否因這場聯姻提前落地？”
    小五攔在記者前，嘴裏不停重複：“抱歉，各位請讓讓，暫不接受采訪。”
    混亂中，一個聲音鑽了進來：“有網友質疑，江氏茶園大火後資金鏈緊張，您是為了獲取恒瑾的注資，才促成妹妹與恒瑾聯姻，請問這是真的嗎？”
    這話讓江晏時的腳步頓住。
    他轉過身，從人群裏精準地找到那個提問的記者，伸手接過對方遞來的話筒。
    “第一，江氏集團現金流健康，近三年負債率持續低於行業均值，不存在所謂”資金鏈緊張”的情況。”他的聲音透過話筒，清亮的嗓音壓抑著怒氣，“第二，舍妹與恒瑾裴總的婚姻，完全出於個人意願，與任何商業利益無關。”
    說完，他將話筒遞回，轉身進了大廈。
    半小時後，江氏集團發出聲明：“網絡並非法外之地，對於近期針對江氏及江小姐的惡意揣測與造謠，我司法務部已啟動證據保全程序。在此嚴正聲明，即日起，任何發布、傳播不實信息的個人或媒體，均需承擔相應法律責任，江氏將保留追究其民事及刑事責任的全部權利。”
    江挽正和夏知意坐在車裏，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閑聊。
    剛拐過通往江園的路口，車速突然慢下來，前方攢動的人影讓她皺起了眉。
    “怎麼回事？”夏知意扒著車窗往外看。
    司機：“小姐，好像是記者。”
    話音未落，車子就被圍了，無數張臉貼在車窗上。
    司機急得按了幾聲喇叭，閃光燈貼著玻璃傳進來。
    江挽閉了閉眼，整理了一下情緒，再抬眼時，臉上已經掛上了笑意。
    車窗緩緩降下，瞬間被數不清的話筒和錄音筆堵住。
    記者們的聲音湧進來：
    “江小姐！”
    “關於您和裴總的婚姻……”
    “裴總說您不承認。。。。。”
    江挽抬手虛攔了一下，指尖白皙。
    “各位，”她的聲音清晰，“我接下來還有約，時間有些緊張，麻煩大家撿有價值的問好嗎？”
    最前排的記者立刻問道：“江小姐，有自稱是您大學同學的網友爆料，您有一位交往五年的男友，請問是真的嗎？”
    周圍瞬間安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江挽臉上，隻是快門的聲音越來越激烈。
    江挽臉上的笑意絲毫未變，語氣平淡：“是真的，下一位。”
    “據傳那位男友與裴總是表親，兩人家族關係複雜，您選擇裴總是否涉及家族恩怨？”
    江挽輕輕搖了搖頭，語氣有些意外：“你說的這些我不清楚。”她頓了頓，“就算是真的，與我又有什麼關係？”
    “請問您是否是為了恒瑾的資源才拋棄舊愛，相愛五年的戀人，難道抵不過”豪門”嗎？”
    江挽抬眼看向提問的記者，唇角的弧度淡了些：“感情這種事，誰說得清楚呢？”她的聲音輕了下來，帶著一絲惆悵：“有些人隻見一麵，就會想要共度餘生；有些人，不要說五年，就算是五十年，也走不到那一步。”
    話音剛落，立馬有人追問：“裴總剛剛回應，說您不認可這段婚姻，請問您是否是難忘舊愛，所以才對這段婚姻持抵觸態度？”
    江挽語氣裏帶了點嗔怪：“各位對我的感情生活，未免太感興趣了。”她的目光掃過所有鏡頭，一字一句道：“剛剛我也說了，裴總是我隻見一麵就想要共度餘生的人，我認可他，我們是合法夫妻，這一點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