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往座椅裏縮了縮，將臉頰貼在帶著檀木清香的西裝上。
    淡青色的天光透過車窗灑進來，她打了個哈欠，靠在江晏時的肩上，呼吸漸漸變得均勻綿長。
    車子駛入江園時，張叔特意放慢了速度，將車穩穩停在了主樓門前的停車坪。
    “張叔，你先下去吧。”江晏時壓低了聲音吩咐道。張叔點了點頭輕輕打開車門離開了。
    江晏時偏過頭靜靜的看著江挽，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
    江晏時眸色沉沉，裏麵翻湧著複雜的。
    他推開車門，繞了一圈小心翼翼地解開江挽的安全帶，然後俯身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剛到玄關，張媽就披著外套迎了上來，看到這一幕放輕了腳步。“少爺……”張媽剛開口就對上江晏時的目光。
    江晏時壓低聲音，語氣輕柔：“張媽，我今天喝了些酒，你去煮碗醒酒湯吧。”
    張媽點點頭，轉身去了廚房方向。
    江晏時抱著江挽踏上旋轉樓梯，他熟門熟路地走進江挽的臥室，將她放在床上，動作輕柔地替她脫掉了腳上的高跟鞋。
    他坐在床邊，替她掖了掖被角，指尖不經意觸碰到她的臉頰，頓了頓才收回手。
    走到落地窗前，他輕輕拉上了紗簾，房間內隻留下了恰到好處的昏暗光線。
    江晏時站在窗邊看了她片刻，確認她睡得安穩，才輕手輕腳退出了房間，反手帶上了門。
    晚宴的熒光石還在遠處泛著光暈，裴瑾舟扯了扯領結，帶著一身威士忌的氣息坐進後座。
    玖半闔著眼，一頭幽藍色長發，肆意地披在肩頭，長睫在眼下投出淺影，聽見動靜才緩緩抬眼。
    晨光正順著車窗縫隙斜淌進來，恰好落在男人眼尾，紅痣像是凝固的血珠嵌在皮膚上，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裴瑾舟將外套隨手扔在中間扶手箱上，指節輕扣著膝蓋，聲音平淡得像是在談論天氣：“動手吧。”指尖摩挲著真皮座椅的紋路，“留口氣就行，別折騰死了，她會恨上我的。”
    玖的喉間溢出一聲冷笑，“她遲早會知道是你做的。”他微微傾身，晨光勾勒出他緊繃的下頜線，紅痣在眼角若隱若現，“不如直接殺幹淨，剩她一個無依無靠不是更好？”
    裴瑾舟側過臉，車內的光線照的他眼底的偏執愈發清晰：“江家沒了，我拿什麼留住她？”聲音壓得很低，帶著狠厲。
    玖眼尾的紅痣在光影裏跳動了一下。
    裴瑾舟探究的目光纏了上去，“你討厭她？”
    玖陡然一愣，麵上浮現出了複雜的神色，咬著字句吐出了三個字：“她克你。”
    晨光漸漸爬高，將裴瑾舟的側臉也照亮了一半。他忽然低笑起來，笑聲在密閉的車廂裏回蕩。
    他伸出手，指尖懸在玖眼尾的紅痣上方，卻遲遲沒有落下：“我命硬，不怕她克。”他眸光微暗，眼底染上抹自嘲，“怕的是她不來克我。”
    玖別開臉，看著窗外飛逝的街景，過了半晌，他才輕聲開口：“強扭的瓜不甜。”
    裴瑾舟自顧自地把玩著袖扣，金屬的光澤在他眼底跳躍。“不甜？”他低聲重複，帶著一絲戲謔開口：“熟了就甜了。”
    ……
    窗外的天色已經過了正午最熾熱的時刻，江挽揉著太陽穴坐起身。
    她隨手抓起手機撥弄著，解鎖界麵彈出的本地新聞推送，猝不及防紮進眼裏。
    “緊急新聞：城西江氏百年茶園突發大火，火勢失控危及周邊村落。”
    她的指尖停頓在屏幕上，指尖有點發顫地點開新聞，航拍畫麵裏的景象讓她瞬間血液倒流——千畝綠海此刻正被衝天的火光吞噬，橙紅色的烈焰裹著黑色濃煙翻滾升空，茶樹在火舌中蜷成焦黑的枯枝，成片成片地倒伏。
    新聞裏記者的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驚惶：“火勢從今天早上六點左右開始蔓延，由於茶園地處山區，清晨風力突然增強，加上茶樹間堆積的枯枝落葉助燃，火勢在倆個小時內擴大至整片園區。消防部門已緊急調派二十餘輛消防車和近百名消防員趕赴現場，截止發稿時，大火已持續燃燒超過6個小時，目前明火雖已得到控製，但整片茶園基本已被燒毀，過火麵積超過一千兩百畝，現場仍有零星火點補救中……”
    江挽掀開被子下床，衝到窗邊拉開紗簾遠處城西方向果然浮著一團灰黑色的煙霾。
    “電路短路……初步調查起火點是茶園西北角的配電房……”新聞主播的聲音還在繼續，江挽卻已經聽不清後麵的內容了。
    她隨意抓了一件襯衫胡亂套上，手指扣紐扣時幾次都錯開了扣眼。
    坐進駕駛座的瞬間，她才發現自己連拖鞋都沒換，光著腳踩在油門上，她擰開收音機，本地電台正循環播報著火災進展，主持人反複強調：“火勢已得到控製，無重大人員傷亡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