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它似乎……在向他展示“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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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的喧鬧聲像潮水一樣湧上來,衝刷著許桑結緊繃的神經。母親略帶不滿的高聲詢問,父親低沉的應和,還有許川添油加醋的告狀聲——
“他差點用門把我腦袋撞破!”
“不知道又在發什麼瘋!”
每一個聲音都像針一樣紮在他敏感的聽覺上,將他從那種與木偶獨處的、充斥著惡毒詛咒的封閉世界裏強行拉扯出來。現實的嘈雜讓他感到一陣眩暈和惡心,比後腦勺磕碰的疼痛更讓人難以忍受。
他手忙腳亂地將木偶塞回床底的木箱,甚至來不及仔細蓋上蓋子,隻是用腳胡亂地將箱子往裏踢了踢,確保被床單遮擋住。然後迅速爬起,扶正椅子,試圖讓自己看起來隻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許桑結!下來!”許父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從樓下傳來,敲打在他的鼓膜上。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狂跳的心髒和臉上因為恐懼與怨恨交織而產生的潮紅。他扯了扯額前濕漉的劉海,重新將那雙情緒翻湧的眼睛隱藏起來,這才慢吞吞地走過去打開反鎖的房門。
樓下,客廳的燈光亮得刺眼。父母和許川都站在玄關處,母親皺著眉打量他,父親臉色不虞,許川則躲在母親身後,得意又挑釁地瞥了他一眼。
“又怎麼了?一回家就聽到你弟弟說你砸東西?跟你說了多少次,脾氣收著點!”父親開口就是訓斥。
母親歎了口氣,語氣稍緩但也帶著責備:“桑結,你也大了,馬上要上高中了,怎麼還這麼不懂事?川川也是關心你。”
關心?許桑結內心冷笑,指甲掐進掌心。他們隻關心這個家看起來是否太平,隻關心許川是否受了委屈。誰關心過他為什麼發脾氣?誰問過他在學校經曆了什麼?
“沒事,不小心碰掉了杯子。”他垂下眼,聲音幹巴巴的,帶著慣有的冷漠,努力掩飾底下的驚濤駭浪。
“不小心?”許川立刻叫起來,“你明明就是故意的!媽你看他額頭,他自己肯定也撞到了,活該!”
母親的目光果然落在他額角,那裏確實有一小塊剛才摔倒時蹭到的紅痕。但她隻是看了一眼,便道:“行了行了,一點小事吵什麼。都吃飯了嗎?我們也沒吃,你奶奶家臨時有點事沒去成,我熱點剩菜去。”
話題被轉移,父親的注意力也放到了晚餐上,嘟囔著“一天天沒個清淨”。
許桑結沉默地站在樓梯口,看著他們自然地走向廚房和客廳,仿佛剛才的質問隻是一個小小的插曲,無人真正在意他的狀態和那聲巨響背後的原因。這種被忽視、被輕描淡寫的感覺,比直接的辱罵更讓他窒息。
他默默地轉身回到房間,輕輕關上門,隔絕了樓下逐漸響起的碗碟聲和電視聲。
背靠著冰冷的門板,他緩緩滑坐在地上。
孤獨感像冰冷的潮水將他淹沒。但這一次,與之前那種純粹的、自憐的孤寂不同,其中摻雜了更令人心悸的東西——一種源自未知的恐懼,以及……一種奇異的、扭曲的親密感。
他的後腰,那個烏黑的指印處,開始隱隱發熱,甚至帶著一絲微弱的、仿佛被什麼的東西輕輕撫過的癢意。
他想起了木偶那冰冷的“**”,然而,那種感覺卻像是試探般在輕輕的撫過後又退到黑暗裏蟄伏。
胃裏一陣翻攪,他感到一陣惡心,卻又奇異地產生了一種病態的依賴感。至少……至少那個東西是“屬於”他的,是唯一對他強烈的情緒(哪怕是恨意)產生回應的“存在”。
他鬼使神差地再次爬到床邊,小心翼翼地將木箱拉出來。
木偶安靜地躺在那裏,嘴角的油彩在昏暗光線下仿佛依舊殘留著那抹詭異的笑。紅繩好好地係在它的脖子上。
許桑結伸出手,指尖顫抖著,輕輕碰了碰木偶的手臂。
冰冷,死寂。
仿佛剛才的一切溫熱、顫動,以及屏幕上的詭異顯現,都隻是他精神壓力過大產生的幻覺。
但他知道不是。
他後腰的微熱和癢意提醒著他,有什麼聯係已經建立,並且正在持續。
接下來的幾天,許桑結在極度焦慮和一種詭異的期待中度過。他幾乎不敢再看班級群,但又忍不住每天偷偷點開,窺屏著周敘他們的動態。
出發的日子到了。
群裏充滿了興奮的告別和沿途風景照。湛藍的天空,遼闊的草原,一群少年在機場的合影,笑容燦爛刺眼。
一切正常。
許桑結盯著那張合影,目光死死鎖在周敘臉上。陽光帥氣的少年摟著朋友的肩膀,比著俗氣的V字手勢,無憂無慮。
他的心跳逐漸平穩,甚至湧上一絲失望和自嘲。果然……什麼詛咒,什麼木偶,都是騙人的吧?那個老道就是個騙子,他自己也是個可悲的、隻會幻想著報複的瘋子。
他煩躁地將手機扔到一邊,感覺自己像個徹頭徹尾的小醜。
然而,就在那天深夜。
許桑結被一陣心悸驚醒。
房間裏一片漆黑,隻有電腦指示燈微弱的光。他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慌意亂,後腰的指印處傳來一陣輕微的、但清晰的刺痛感,像是被什麼尖細的東西紮了一下。
幾乎同時,被他放在枕頭邊(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仿佛是一種下意識的舉動)的木偶,體內發出一聲極其輕微的“哢噠”聲,像是某種機括被觸發。
許桑結猛地坐起,冷汗瞬間浸濕了後背。
他顫抖著手拿過手機,屏幕的光亮刺得他眼睛生疼。
沒有新消息。班級群靜悄悄的。
他心髒狂跳,一種不祥的預感攫住了他。他忍不住再次點開那個群,手指滑動,翻看著最後幾張照片。
突然,他的動作僵住了。
目光凝固在昨天下午周敘發的一張單人照上。背景是美麗的湖泊,周敘笑著靠在欄杆上。
照片似乎沒什麼問題。
但許桑結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放大照片,仔細看著周映身後的湖麵。
在波光粼粼的水麵倒影中,周敘的身後……似乎隱約多了一個模糊的、小小的黑色輪廓!
那個輪廓……像極了一個側坐著的、穿著黑衣的……木偶!
它仿佛就安靜地坐在周敘身後的欄杆上,隱藏在現實與倒影的縫隙之間,無聲無息。
許桑結的呼吸驟然停止,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頭頂。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一條新消息彈了出來,來自一個陌生的、沒有頭像的賬號。
內容隻有簡短的三個字:
【看到了?】
發信人顯示:未知。
許桑結嚇得幾乎把手機扔出去!他驚恐地環顧四周,黑暗的房間仿佛充滿了無形的視線。
是誰?!
是惡作劇?還是……
他的目光緩緩移向枕頭邊的木偶。
木偶安靜地躺著,一動不動。
但許桑結卻覺得,它臉上那剝落的油彩,似乎勾勒出了一個更加清晰、更加滿足的……笑容。
詛咒,並非無效。
它隻是遲到了。
並且,以一種遠超他想象的方式,悄然降臨。
而第一個找上他的,不是被他詛咒的同學們。
而是這個“貪饕”的靈本身。
它似乎……在向他展示“成果”,並期待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