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他的詛咒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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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隻剩下電腦風扇苟延殘喘的雜音,以及許桑結自己過於響亮的心跳。他死死攥著那個失而複得的木偶,冰涼的木質觸感透過皮膚滲入骨髓,帶來一絲詭異的安撫。
木偶做工粗糙,臉上的油彩有些剝落,深邃的眼睛裏勾勒出一個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在手機手電筒的光線下顯得格外陰森。尤其是那雙點染的眼珠,空洞地盯著天花板,卻又好像能映出許桑結自己驚惶的臉。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翻湧的情緒。不見了,又自己回來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個用他積攢了許久的零花錢和壓歲錢,從一個散發著黴味和古怪煙味的老道手裏換來的木偶,似乎有著自己的生命。
他想起得到木偶的那天。陰暗潮濕的小巷深處,那個幹瘦得像枯枝的老道咧開滿口黃牙,神秘兮兮地告訴他:“娃娃,它可是個”貪饕”的靈,喂不飽,是要鬧脾氣的……但用好了,它能替你搬開所有礙眼的石頭。”老道的眼神渾濁,卻帶著一種看透人心的銳利,“記住,紅繩不能斷,咒語不能錯,供奉不能少。最重要的是……你的”恨意”要夠濃,夠毒,它才喜歡吃。”
“喂不飽……鬧脾氣……”許桑結喃喃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木偶脖子上那根鮮紅的、仿佛浸過血般的細繩。是因為他最近隻顧著沉浸在自怨自艾和對同學的嫉妒中,忽略了“供奉”嗎?
所謂的供奉,並非香火食物,而是他的“負能量”——強烈的嫉妒、怨恨、憤怒、詛咒。每當他對著木偶詛咒某人時,木偶身上相應的部位似乎就會變得溫熱,甚至微微顫動,仿佛真的在吞噬那些惡毒的情緒。而被詛咒的人,也確實會倒一些小黴——走路摔跤、考試失利、甚至家裏莫名失竊。程度不深,卻足以讓許桑結產生一種扭曲的**和掌控感。
但這次,他詛咒的是全班。他希望那些歡聲笑語、那些結伴旅遊、那些光明未來全都破碎。這恨意太龐大,太複雜,木偶是“吃撐”了,還是……覺得還不夠?
他將木偶翻過來,背對著自己。木偶的後腰位置上,竟然也隱約浮現出一個淡淡的、烏黑的五指印,和他自己後腰上那個一模一樣!
許桑結猛地打了個寒顫,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竄上頭頂。
這不是錯覺。這個鬼東西,真的在和他產生更深的聯係,甚至開始反過來影響他!
他強壓下尖叫的衝動,顫抖著手打開電腦桌最下麵一個上鎖的抽屜。裏麵放著幾縷用透明袋裝好的頭發,分別貼著小小的標簽:【班長】、【學習委員】、【體育生XX】……還有一小包用符紙包著的香灰。這些都是他費盡心機才弄到的“材料”。
他原本的計劃是,選中班裏最耀眼、最讓他嫉恨的那個人——班長周敘,將他的頭發和寫著生辰八字、家庭地址的紙條混合香灰,用紅布包好,塞進木偶體內,進行最惡毒的詛咒。他甚至偷偷查好了周敘和他們要去新疆的行程,一個陰暗的念頭在他心中滋生:比如,讓他們的車……
但現在,他猶豫了。
不是因為對別人的不忍,隻是因為木偶的異常讓他感到恐懼。
就在這時,原本已經黑屏的電腦顯示器,忽然自己亮了起來!
幽幽的光芒照亮了許桑結慘白的臉。屏幕上,不再是Windows桌麵,而是一片扭曲的、仿佛信號不良的雪花點,中間隱約浮現出一張人臉——正是那個木偶的臉!它的嘴巴部位一開一合,發出極其細微、斷斷續續的,像是老舊收音機調頻時的雜音,但又奇異地組合成了一句能聽懂的話:
“不夠……恨……更多……要……”
許桑結嚇得幾乎魂飛魄散,猛地向後一仰,連人帶椅子摔倒在地,後腦勺重重磕在地板上,眼前一陣發黑。
等他緩過勁,掙紮著爬起來時,電腦屏幕已經恢複了正常,依舊是那個被砸壞的聊天群界麵,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他的幻覺。
但他知道不是。
心髒瘋狂地擂鼓,他捂住胸口,大口喘氣。目光掃過屏幕,群裏還在熱火朝天地討論著行程,甚至有人發起了群收款。周敘的名字赫然在列,他發了一個大笑的表情,說:【機票已買好,大家新疆集合!】
那燦爛的、毫無陰霾的快樂,像一根毒刺,狠狠紮進許桑結的心。
恐懼瞬間被更洶湧的妒恨淹沒。
他眼睛赤紅,爬過去,一把抓起那個木偶,將它死死按在屏幕上周敘的名字上。
“好……你要恨是吧……我給你!”他聲音嘶啞,帶著哭腔和一種破罐破摔的瘋狂,“詛咒他!詛咒周敘!詛咒他們所有人!我要他們的旅行變成地獄!我要他倒黴!倒大黴!最好……最好永遠別回來!”
他語無倫次地低吼著,強烈的惡意幾乎化為實質,房間裏的溫度似乎都下降了幾度。
手中的木偶,再次變得溫熱起來,甚至微微發燙。那粗糙的木質臉頰,蹭過許桑結的手背,帶來一種詭異的、仿佛親昵又仿佛貪婪的觸感。
它“吃”得很開心。
許桑結沒有注意到,在他身後,窗簾再次無風自動。
窗台上,不知何時,又出現了那個黑衣木偶。
它依舊側坐著,但這一次,它的頭微微轉了過來。
那雙空洞的眼睛,不再望向月亮,而是直勾勾地、帶著一種非人的貪婪和滿足,凝視著許桑結劇烈顫抖的、纖細而脆弱的背影。
月光淺淺,照亮木偶嘴角那一抹似乎加深了的、詭異無比的微笑。
而樓下,傳來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父母和弟弟似乎提前回來了。許川咋咋呼呼的聲音隱約傳上樓:“媽!哥他剛才又發神經砸東西!”
喧鬧的人聲即將湧入這棟房子,湧入他孤寂的堡壘。
許桑結猛地回頭,驚恐地看向房門,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窗台——窗台上空空如也。
隻有窗簾還在輕輕晃動。
他懷裏的木偶,溫度漸漸褪去,恢複了冰冷死寂。
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但許桑結知道,有什麼東西,已經被徹底釋放了。
他的詛咒,開始了。
而第一個被這詛咒纏繞上的,或許不隻是遠方的同學,還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