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話。走到鄒煦陽宿舍門，司宴停下腳步。
    “到了。”他言簡意賅。
    “嗯……謝謝。”鄒煦陽小聲道，也不知道自己在謝什麼。
    “嗯”說完便轉身回自己宿舍了。
    “那個…”鄒煦陽喊了他一下，說完又後悔了，不知道說什麼好，“額…那個你的宿舍是幾號？”
    “621。”
    他們的宿舍一個在頭一個在尾。
    第二天，鄒煦陽猶豫了一下，沒有再刻意躲去前排角落，而是抱著書本，慢吞吞地走向他們以前常坐的後排位置。
    司宴已經坐在那裏了。他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側臉線條冷峻，正低頭看著書，周身依舊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鄒煦陽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深吸一口氣，走過去，在司宴旁邊的空位坐下。
    司宴似乎沒有察覺他的到來，連眼皮都沒抬一下，翻過一頁書，神情專注而淡漠。
    鄒煦陽有些忐忑地拿出課本，也假裝認真看書，眼角的餘光卻忍不住瞥向旁邊。司宴的筆記放在手邊，字跡依舊清峻有力。
    一整節課，司宴都沒有主動跟他說話，甚至沒有看他一眼，仿佛他隻是空氣。鄒煦陽心裏那點剛冒頭的輕快又慢慢沉了下去，變得有些不確定。
    下課鈴響，司宴合上書，利落地收拾好東西，站起身。
    鄒煦陽也跟著默默收拾。
    就在司宴準備離開座位時，他的目光似乎不經意地掃過鄒煦陽攤開的筆記本，腳步停了一下。
    “這裏。”他忽然開口，聲音依舊沒什麼溫度，手指虛點了一下鄒煦陽筆記上的某處，“推導錯了。”
    鄒煦陽一愣，低頭看去。
    司宴已經拿起筆，在他那處錯誤旁邊，唰唰寫下了正確的公式和簡短的思路，筆鋒淩厲。
    “下次認真點。”他放下筆，語氣平淡地留下這句話，便拿著書，徑直離開了。整個過程沒有多看鄒煦陽一眼。
    鄒煦陽看著筆記本上那行新鮮出爐的、屬於司宴的字跡，愣了半晌，隨即，嘴角忍不住一點點彎了起來。
    下午，鄒煦陽和趙梓航他們一起去食堂。剛打好飯坐下，就看到司宴獨自一人端著餐盤走了過來，目光在略顯嘈雜的食堂裏掃過，最後，定格在他們這一桌旁邊的空位上。
    他徑直走過去，放下餐盤，在鄒煦陽斜對麵的空位坐下，然後便沉默地開始吃飯，全程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
    趙梓航吳浩還有歐文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不敢出聲。
    鄒煦陽低著頭，他能感覺到司宴就坐在不遠處，即使不抬頭，也能清晰地感知到他的存在。
    一頓飯吃得異常安靜。司宴吃得很快，也很安靜，舉止優雅卻透著疏離。
    吃完後，他拿起餐盤站起身，準備離開。經過鄒煦陽身邊時，他的視線落在鄒煦陽餐盤裏幾乎沒動的青菜上。
    “別挑食。”丟下這三個字，他便頭也不回地端著盤子走了。
    鄒煦陽：“……”
    趙梓航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噗……煦陽，你這朋友管得還挺寬啊？”
    吳浩也樂了：“這關心方式……真是獨一份。”
    歐文也插句話進來：“這麼帥的男人，要我彎了也行啊。”
    鄒煦陽白了他一眼：“你們可別亂說，我們隻是朋友，我可不是彎的”，他看著餐盤裏的青菜，猶豫了一下，還是夾起來，塞進了嘴裏。
    嗯，好像……也沒那麼難吃。
    三人齊聲說道：“哦……朋友！”，三人丟了個誰信你的眼神。
    晚上，鄒煦陽在圖書館趕作業，遇到一道物理題卡了殼，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下意識地拿出手機，點開了那個黑色頭像。
    【在嗎？有道題不太會…】他打字發送，心裏有些忐忑，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回複。
    司宴在宿舍低頭看著書，整個宿舍就他一個人顯得格外空曠，桌麵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幾秒後，司宴的消息回了過來：【說。】
    言簡意賅的一個字。
    鄒煦陽趕緊把題目拍下來發過去。
    這一次，司宴沒有直接發解題步驟過來，而是回複：【圖書館哪個位置？】
    鄒煦陽一愣，下意識地回複了自己的區域。
    【等著。】
    十分鍾後，一個清瘦挺拔的身影出現在圖書館門口。司宴穿著簡單的襯衫，氣質清冷，瞬間吸引了不少目光。他目光掃視一圈，然後邁步走了過來，在鄒煦陽對麵的空位坐下。
    將一本厚厚的習題集推到鄒煦陽麵前，手指點著其中一道類似的例題：“看這個，思路一樣。”
    說完，他便拿出自己的書在一旁看了起來。
    鄒煦陽看著那本明顯是新買的標簽都還沒撕的習題集。他低下頭，按照司宴的提示研究起那道例題，收斂心神，將注意力集中在題目上。
    有了正確的思路和例題參考，原本卡殼的地方很快便豁然開朗。筆尖在草稿紙上沙沙作響，一行行演算流暢地展開。
    當他終於得出正確答案，長舒一口氣，頗有成就感地抬起頭時，正好撞上司宴投來的目光。
    司宴不知何時已經合上了自己的書，正靜靜地看著他，那雙深褐色的眼眸在圖書館柔和的燈光下，比平時少了幾分冷冽。
    “解出來了？”司宴的聲音依舊壓得很低，隻有兩人能聽見。
    “嗯！”鄒煦陽用力點點頭，忍不住把演算紙往他那邊推了推。
    “你看，是這樣吧？”
    司宴的目光掃過紙上的步驟，微微頷首：“思路對了。”
    雖然隻是簡單的三個字，卻讓鄒煦陽心裏像雀躍不已。他寶貝似的把那張寫滿演算過程的紙收好，連帶著那本嶄新的習題集，小心地放進書包裏。
    “不早了。”司宴看了一眼手表，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該回去了。”
    “哦，好。”鄒煦陽也連忙收拾起來。
    兩人並肩走出圖書館。晚風帶著涼意吹來，鄒煦陽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脖子。
    司宴的腳步幾不可查地放緩了些，走在了靠近風口的一側。
    這個細微的舉動讓鄒煦陽心裏一暖。他偷偷側頭看向司宴，路燈在他冷峻的側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好看得有些不真實。
    “那個……習題集，謝謝你。”鄒煦陽道謝。
    “順手買的。”司宴目視前方，語氣平淡。
    走到宿舍樓的分岔路口，一個向東，一個向西。
    “我回去了。”鄒煦陽停下腳步。
    “嗯。”司宴看了他一眼，便轉身朝著宿舍的方向走去。
    鄒煦陽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他才轉身朝自己的宿舍樓走去。
    第二天是周末，鄒煦陽睡到自然醒，慢悠悠地爬起來洗漱。想起司宴昨天給的習題集，覺得還是應該正式道個謝，順便請他吃個飯當作答謝。
    他磨蹭到快中午，才做足心理建設，溜達到宿舍樓另一頭的621門口。深吸一口氣，敲了敲門。
    裏麵沒動靜。又敲了敲，還是沒反應。
    不在？鄒煦陽有點失落，又有點鬆了口氣。他正準備離開，隔壁宿舍的門開了，一個男生探出頭來看了一眼：“找司宴？他一早就被一輛超級豪車的車接走了，估計是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