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禍福相依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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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冬宵在樓裏幫忙,招待著零星的幾個客人,陸希和已經請了些人手,開始著手打理院子。
    來人其中一位的是這兒有名的疊山匠師,依照茗州一些風俗習慣稍加修改,便帶著人開工了,這些改動在陸希和眼中看來即是錦上添花,經匠師解釋,亦使自己獲益良多。
    待到院子修整完畢,想必蘇公子他們會滿意的。
    若是一切順利,今晚子野他們便能把蘇長清從官府裏解救出來。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幾日到樓裏鬧事的武獻又找上門來。
    此時上門,總不至於是來落井下石的,陸希和讓冬宵和他坐下聊聊,自己則在畫屏後一座之隔,聽著兩人的交談。
    “你是誰?蘇長清那兩個跟班去哪兒了?”武獻看著眼前這眼生的麵孔,而後又自言自語道:“難不成也被官府的人擄去了?”
    “不管了,你既然在這樓裏做事,應當是這裏的夥計,”他頗不耐煩道:“我且問你,你們打算怎麼把你們掌櫃的救出來?我這兒也有些人手,可以借你們使使。”
    一番話完全出乎冬宵的預料:“閣下前幾日才找蘇掌櫃麻煩,怎麼今日卻要幫他了?”
    “爺爺我怎麼鬧那是我的事!姓岑的那狗官敢拿老子當幌子,爺爺我臉都丟盡了。”武獻怒不可遏,沒好氣道:“你問那麼多幹嘛?搭不搭夥,給句話兒!”
    他沒有賊喊捉賊地去報官,是被岑溪當擋箭牌了。
    冬宵心平氣和:“多謝閣下好意,不過營救蘇掌櫃之事,我們早有安排,其中誤會,便等掌櫃的回來,閣下再向他說明吧。”
    武獻好像有些失望,似是因為失去了報複岑溪的一個好機會,不過也並沒有為難冬宵,起身欲走:“既然你們早有打算,我就不多叨擾了。”
    冬宵行禮相送,望著他快步離開攬月樓。
    ————
    夜幕悄然降臨,燈火闌珊。如陸希和所料,易子野與江離明二人帶著蘇長清,安然無恙地回到了攬月樓,蘇長清又見到攬月樓裏亮起的明亮燭光,心中湧上一股**。
    樓裏沒有客人,陸希和同冬宵一早便在門口等著了,雖說不會出什麼岔子,但見三人漸漸走進,他們才完全放下心來。
    小別一番,雙方都有些拘謹,陸希和先道:“倒是比我預想的早了些時辰。”
    蘇長清已從子野和離明口中知曉,將晏時安請來是陸希和的主意,聞言麵色柔和道:“多謝陸公子解圍。”
    時至今日,大家都將彼此當作朋友,陸希和幫他,可不是為了聽他這一句略顯沉重的道謝。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蘇公子有難,我如何能袖手旁觀?”陸希和嘴角微微上揚,玩笑道:“再說,都是子野和離明出力,我還得請你莫怪我沒能去官府迎你呢。”
    蘇長清拿他沒辦法,隻得微笑著搖了搖頭。
    一行人回到內院,想來他們也沒來得及吃晚飯,陸希和早已備下了飯菜,子野不由得讚他實在是體貼周到。
    蘇長清並沒吃下多少,晚飯後,陸希和給他大致講了院子修整的進度、這兩天茶館中瑣碎的一些小事以及武獻登門一事。聊完這些天色已經不早,他預備帶著冬宵告辭。
    蘇長清則再度向他表達了謝意,而後似是隨口一問:“陸公子是如何想到將晏大人請來的,難不成陸公子與他相識?”
    雖然蘇長清已經大概猜到了他的身份,卻也忍不住這有些多此一舉的試探。
    “我早年間便聽說過這茗州刺史最是光風霽月,大義凜然,深受百姓愛戴,想來讓他來判一判這樁冤案,定不會有錯。”陸希和對其極盡溢美之詞,一番話還真讓人挑不出毛病。
    陸希和不欲言明,蘇長清也不再追問。
    月明星稀,幾人互相道別,各自歇息。解決了這個不算麻煩的插曲,攬月樓似乎一切如昨……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幾日後,蘇長清便對著日日虧損的賬目搖頭歎息,望著樓裏零星的客人,更是愁眉不展。
    往日門庭若市的攬月樓何時這般冷清過,隻是這前有武獻上門大鬧一場,後有掌櫃的疑罪未名,這影響屬實不小。
    坐在一旁的江離明見其悶悶不樂,有些蒼白地安慰道:“公子不必擔憂,等這段時間過去,生意自然會越來越好的。”
    陸希和端著些茶點正欲尋二人,碰巧聽到江離明的話,走進閣內言語中帶著笑意:“離明說的是,到時候客人多起來,隻怕你忙都忙不過來,倒不如趁此機會好好歇息歇息。”
    說完將手中茶點置於案上,兀自尋了個位置坐下。
    這風涼話說得讓人來氣,蘇長清懶得搭理他。
    江離明注意到案上的茶點,抬眼詢問陸希和:“這是?”
    “哦,子野做的,非要我帶過來給你們嚐嚐。”
    蘇長清聞言看向那盤茶點,點頭中肯評價:“看上去還行。”
    “是啊,我嚐過了,不錯的,”陸希和見縫插針,對二人道:“都幹坐著一上午了,吃些吧。”
    二人相繼嚐了嚐這份賣相不錯的廣寒糕。
    閑聊一會兒,門外有夥計叩門道:“蘇掌櫃,有客人要見您。”
    “我去看看。”蘇長清緩緩起身,輕聲道。
    隨後隨著夥計的指引來到一處位置較偏的雅間。
    夥計為他打開門,蘇長清走進房間,一眼便看到了那張不算陌生的麵孔。
    “草民見過晏大人。”蘇長清行禮溫和道。
    晏時安見他來了,放下手中的茶杯,爽朗地笑道:“蘇老板到了,快請坐。”
    眼前這個不到而立之年的刺史氣度不凡,總是給人一種溫文爾雅之感。
    “招待不周,不知我這攬月樓的茶,晏大人喝來可還算滿意?”
    “哪裏哪裏,蘇老板這攬月樓的茶,便是放在整個茗州也是排得上名號的。”晏時安一時失笑,看了看手邊的茶盞,而後抬眼望向蘇長清:“不過今日登門拜訪,也不全然是為了品茶。”
    “哦?”蘇長清待他闡明來意。
    對方誠懇道:“這次的事我已大致查清,已經撤了岑溪的官職,說到底也算是我治下不嚴。之前讓蘇老板無故蒙冤,此番前來,是為了給蘇老板賠個不是。”
    “晏大人不必如此,岑溪那副小人做派,無論如何也怪不到大人你的身上,何況若無大人解圍,我都不知何時才能脫困。”蘇長清答道,臉上帶著謙和的微笑。
    “這些天為了查案我調查了很多人的來曆,這其中自然也包括蘇大人,”晏時安停頓一會兒,自謙道:“蘇老板想必有的是辦法脫困,我不過是受人之托,多此一舉罷了。”
    蘇長清平淡道:“大人言重了,我從前是誰本就算不上什麼秘密,有心之人一查便知。不過那都是從前的事了,我現在不過是個普通商人,攤上些事,想要解決可沒那麼容易。”
    無論這番話是真心還是假意,晏時安看出了他對於朝堂的態度。
    知道他不想聊這個,晏時安借機轉移話題:“好吧,蘇老板現在是商人,不願談官場上的事,那便談談生意如何?”
    “晏大人有生意要和我做?”蘇長清聞言提起了興趣。
    晏時安也不賣關子,繼續道:“家母六十大壽在即,舉辦壽宴的地方卻還未定下來,而今正好借貴寶地一用,這也算是給蘇老板的一份賠償,你看如何?”
    不得不說蘇長清確實被這個提議打動了,若能將這場壽宴辦好,以晏時安的威望,攬月樓在整個茗州都會小有名氣。
    “如此重的一份禮,晏大人應當還有其他要求。”蘇長清心平氣和緩緩道。
    “在下隻有將壽宴辦好這一個要求,”晏時安真誠道:“我既是來賠禮道歉,總要拿出些誠意來。”
    “如此,我便謝過晏大人了,”蘇長清低頭淺笑道:“這樁生意我攬月樓接下了。”
    晏時安見其應下,點點頭準備告辭,蘇長清送他至房間外的長廊。
    “蘇老板留步吧,我這幾日都會在官府,若有何需要的地方,盡可來找我便是。”晏時安停步。
    “晏大人慢走。”
    目送晏時安下了樓,轉身卻看到來湊熱鬧的兩人。
    陸希和見人走了,迎上來問:“聊什麼了?掌櫃的你看起來很是高興啊。”
    江離明也向這邊靠過來,站在蘇長清身側。
    “我怎麼覺得你最近格外活潑了些?”蘇長清沒有回答陸希和的問題,含笑上下打量他道。
    “有嗎?”
    “嗯。”蘇長清肯定道。
    陸希和沒和他繼續糾結這個問題,隻當他是嫌棄自己有些煩人了。
    蘇長清的嘴抿成一條線,叫人看不出是喜是憂,向兩人平和道:“晏大人的母親六十大壽,要將場地定在我們攬月樓。”
    “這是我們攬月樓第一次操辦大型宴席,這是個好機會。”蘇長清繼續道,而後抬手拍了拍離明的肩:“又得忙起來了。”
    ————
    籌備宴會要做的準備十分繁瑣,蘇長清這日前往官府拜會晏時安,探聽清楚老夫人的喜好以及宴請賓客等相關事宜後,將計算采買各類物品的預算這件事交給了陸希和。
    陸希和仔仔細細地給他算清楚了,知道他要得急,便帶著這詳細列出菜品、酒水和壽禮等用度的冊子去尋他。
    樓裏沒瞧見人,陸希和又回到內院,倒是一眼便看到站在東側祠堂外的池子旁的江離明。
    早晨和煦的陽光灑在江離明的身上,不知道是誰派他到這裏站著曬太陽。
    走上前微笑著問道:“離明,見到你家公子去哪兒了嗎?”
    江離明平和道:“陸公子,公子正在祠堂,你到裏麵找他吧。”
    之前不是說祠堂不能進嗎,陸希和如此想道,不過並沒有過問太多:“好。”
    祠堂規模不是很大,位置在院子的角落,陸希和立於門口,見蘇長清正在上香,便斜倚著門框好整以暇地隨意翻閱著手裏的冊子。
    蘇長清上完香,發現他站在門口,轉身道:“陸公子,可是賬目整理好了?”
    “嗯。”陸希和緩步走進屋內,將冊子遞給蘇長清:“都在這兒了,你讓我清算的一應用度……”
    陸希和無意向神龕一瞥,那裏隻供奉著兩個牌位,待看清牌位後,他卻是瞬間愣在了原地。
    顯考蘇鬆聲之靈位,顯妣段晚窗之靈位。
    “辛苦了,”蘇長清翻看書冊麵色柔和,玩笑道:“放心,陸公子如此盡心盡力,事成之後我可得給你多加些工錢。”
    抬眼卻看到陸希和情緒有些不對,詢問道:“……怎麼了?”
    陸希和將有些混亂的思緒收了回來,換上往常的笑臉:“沒事,那便多謝掌櫃的了。”
    陸希和回程路上心神不寧,方才若不是自己出現幻覺看走了眼,那靈位上寫的便是老師和師母的名字。
    躊躇不久,一個肯定的念頭自然而然地浮上心頭:蘇長清便是蘇扶意,他是老師的孩子。
    突然降臨的事實給他的自負澆上了一盆冷水,原以為自己自己足夠謹慎,卻忘了去仔細打探蘇長清的身份。
    如今卻已自作聰明地將人算計了進去,不知是否還有轉圜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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