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荊棘歌者 第二十二章血色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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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棄的老禮堂如同一個被時光遺忘的巨獸,沉默地蟄伏在雨夜之中。哥特式的尖頂刺破灰暗的天空,彩繪玻璃窗大多破損,黑洞洞的,像盲人的眼睛。蔓生的爬山虎和枯萎的藤蔓纏繞著斑駁的外牆,更添幾分陰森。
警車在幾個街區外就悄然熄火,隊員們借著夜色和雨聲的掩護,從四麵八方無聲地合圍這座巨大的建築。無人機悄然升空,熱成像儀掃描著禮堂內部。
穀祈安和路憬笙蹲在一堵殘破的矮牆後,緊盯著無人機傳回的畫麵。禮堂內部空間極大,觀眾席破敗,舞台深幽。熱成像顯示,大部分區域都是冰冷的藍色,唯有舞台後方的一個區域,有兩個緊密相依的熱源——一個靜止微弱,另一個則處於活動狀態。
“找到了!在舞台後麵,可能是化妝間或者道具室!”穀祈安壓低聲音,對著麥克風下達指令,“A組封鎖所有出口。B組從觀眾席兩側迂回靠近舞台。C組跟我從後台入口強攻!狙擊手就位,沒有絕對把握不準開槍!優先保證人質安全!”
行動指令悄無聲息地傳遞下去。隊員們如同暗夜中的影子,迅速而精準地移動。
穀祈安看了一眼路憬笙,眼神嚴厲:“你跟緊我,在我後麵,絕對不準冒頭!”
路憬笙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隻是將一把小巧而鋒利的手術刀悄無聲息地滑入袖中。
後台的入口是一扇厚重的、鏽跡斑斑的鐵門,虛掩著,留有一條縫隙。裏麵透出微弱搖曳的光線,像是燭光,空氣中飄出一股熟悉的、甜膩到令人作嘔的玫瑰香氣,混合著老建築特有的黴味。
穀祈安打了個手勢,兩名隊員上前,猛地推開鐵門!
門軸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門後的景象瞬間攫住了所有人的呼吸!
這裏果然是一間寬敞的舊化妝間。牆壁上掛滿了破損的鏡子和泛黃的戲劇海報。房間中央,點著幾十支白色的長蠟燭,圍成一個詭異的圓圈。
蠟燭圈中央,林千語雙眼緊閉,臉色慘白,被捆綁在一張破舊的化妝椅上,似乎陷入了昏迷。她的嘴巴被膠帶封住,心口的衣服被剪開了一個洞,露出蒼白的皮膚。一支金光閃閃、長刺猙獰的玫瑰,就放在她腳邊的一個天鵝絨墊子上,旁邊還有注射器和藥劑瓶。
藺耹音就站在她身後。
他換上了一套不合身的、沾著油彩的舊燕尾服,頭發濕漉漉地梳向腦後,臉上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平靜。他一隻手輕輕搭在林千語的肩上,另一隻手,握著一把修剪花枝用的、鋒利的長柄剪刀,刀尖正對著林千語頸側的動脈。
燭光在他臉上跳躍,映得他那雙狂熱的眼睛深不見底。
“啊…觀眾終於到了。”藺耹音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誇張的舞台腔調,“可惜,演出尚未達到**部分。”
“藺耹音!放下武器!放開人質!”穀祈安舉槍瞄準,厲聲喝道。隊員們迅速散開,槍口齊齊鎖定藺耹音。
“武器?”藺耹音輕笑一聲,晃了晃手中的剪刀,“這可不是武器,穀隊長。這是藝術工具,是完成最終升華的…指揮棒。”他的刀尖微微用力,林千語昏迷中發出一聲痛苦的嗚咽,頸側滲出一點血珠。
所有警察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你以為你是在獻祭?是在完成藝術?”穀祈安試圖分散他的注意力,慢慢向前挪動,“你隻是在謀殺!用別人的生命滿足你**的幻想!”
“幻想?”藺耹音的情緒忽然激動起來,聲音拔高,“不!你懂什麼?!你們這些庸俗的耳朵,根本聽不懂什麼是真正的完美!柳老師的聲音…那才是被上帝吻過的喉嚨!可這個世界讓她沉默了!還有她們!”他猛地指向虛空,仿佛那裏站著蘇婉、Luna和白若瑜的幽靈,“她們本可以擁有更純粹的聲音,卻被流行、被**玷汙了!我在拯救她們!我在用最極致的方式,讓她們的歌聲獲得永恒!”
他的話語顛三倒四,充滿了扭曲的邏輯和瘋狂的激情。
“那她呢?”路憬笙清冷的聲音忽然響起,他向前一步,目光平靜地看著藺耹音,指向昏迷的林千語,“她的聲音,又有什麼「不完美」,需要你用這種方式來「淨化」?”
藺耹音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他盯著路憬笙,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你…我認得你。那個總是沉默的法醫。你的眼睛…很像柳老師年輕的時候,那麼冷靜,那麼…能看透本質。”他歪著頭,似乎陷入了短暫的迷惑,“但她不一樣。她的音色本來很幹淨,卻非要模仿那些嘶吼的搖滾,浪費天賦…我需要讓她回歸本源,唱出最純淨的…絕唱。”
就在藺耹音注意力被路憬笙吸引的這瞬間!
“砰!”
一聲清脆的槍響!不是來自門口的警察,而是來自舞台上方昏暗的燈架!
埋伏在高處的狙擊手抓住了這轉瞬即逝的機會!子彈精準地擊中了藺耹音握著剪刀的手腕!
“啊——!”藺耹音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剪刀脫手飛出!
幾乎是同時,穀祈安如同獵豹般撲了上去!不是撲向藺耹音,而是撲向林千語,用身體將她連人帶椅猛地撲倒在地,遠離藺耹音!
其他隊員一擁而上,瞬間將捂著手腕慘叫的藺耹音死死按在地上,銬上了手銬!
“救人!快!”穀祈安對著衝進來的醫護人員大吼,自己則迅速檢查林千語的情況。她隻是昏迷,頸側的傷口很淺。
整個突擊過程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幹脆利落。
路憬笙快步上前,蹲下檢查了一下被製伏的藺耹音。手腕槍傷流血不止,但無生命危險。他眼神裏的瘋狂已經褪去,隻剩下痛苦的扭曲和不甘的嘶吼:“…不對…不該是這樣…我的樂章…還沒完成…”
路憬笙冷漠地站起身,看向那支掉落在地的金玫瑰。燭光下,它依舊閃爍著詭異而美麗的光澤。
穀祈安走過來,狠狠喘了口氣,看著被押走的藺耹音,啐了一口:“人渣!”
他轉向路憬笙,想說什麼,卻發現路憬笙的目光並沒有跟著藺耹音,而是投向了化妝間深處,一麵巨大的、破裂的鏡子。鏡子裏映出他們所有人晃動的身影,以及燭光下這片狼藉血腥的場麵。
路憬笙的臉上,沒有任何破案後的輕鬆,反而籠罩著一層更深的、難以言喻的疲憊與冷冽。
“怎麼了?”穀祈安問。
路憬笙緩緩抬起手,指向那麵鏡子。鏡麵的一道裂痕正好劃過他映出的臉龐。
“你看,”他輕聲說,聲音仿佛來自很遠的地方,“破碎的鏡子裏,映出的所有東西,也都是碎的。”
穀祈安一愣,看向鏡子,又看向路憬笙冷寂的側臉,一時不明白他話中的含義。
窗外,雨不知何時停了。黎明的微光,正艱難地透過破損的窗欞,照進這間充滿了燭光、血腥和玫瑰香氣的房間。
一場血腥的演出終於落下了帷幕。
但鏡子裂痕中的映像,卻仿佛預示著,某些破碎的東西,再也無法複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