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通道深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幾聲短促的呼喝，隨即是更遠處一聲金屬撞擊的巨響，之後便隻剩下死寂和愈發濃烈的刺鼻氣味。
    穀祈安帶著隊員很快折返，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
    “通道盡頭是個廢棄的下水道口，被炸塌了，暫時過不去。”他抹了一把臉上的灰塵，語氣裏壓著滔天的怒火，“讓他跑了！但他左臂中了槍，跑不遠！已經通知所有單位設卡攔截！”
    他的目光掃過驚魂未定、正被女警安撫的人質，最終定格在路憬笙身上。路憬笙站在原地，臉色在應急燈下顯得愈發蒼白，手裏緊緊攥著一個密封袋。
    “那是什麼？”穀祈安大步走過去。
    路憬笙沉默地將密封袋遞過去。穀祈安看到袋子裏那張舊照片和背後的字跡時，瞳孔驟然收縮。尤其是那個落款的“Ω”符號，像是一種**裸的挑釁。
    “他拍的？”穀祈安的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帶著難以置信的寒意。這張照片的年份顯然不短，這意味著那個瘋子關注路憬笙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路憬笙緩緩搖頭，聲音有些發澀：“筆跡…和畫廊裏那張寫著「他才是完美的傑作」的紙一樣。不是剛才那個人。剛才那個，是執行者，是「畫筆」。這個，”他指著照片後的Ω，“才是「收藏家」本人。”
    真正的Ω，一直在幕後，甚至可能就在他們身邊，冷靜地觀察著一切，操縱著那個麵具男人充當馬前卒，而他自己，則早已將路憬笙視為覬覦已久的“收藏品”。
    穀祈安感到一股惡寒順著脊椎爬升。這個對手的狡猾、殘忍和耐心，遠超他的想象。他將照片袋小心收好，這是關鍵證據。
    他再次看向路憬笙，眼神複雜無比。有後怕，有憤怒，也有無法忽視的疑慮——路憬笙身上，到底有什麼如此吸引這個**的瘋子？
    “你先回局裏，這裏不安全。”穀祈安的語氣不容置疑，“小李，你開車送路法醫回去，寸步不離！”
    路憬笙這次沒有反對。他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Ω計劃的核心，留在現場不僅自身危險，也可能幹擾警方行動。
    在返回市局的車上，路憬笙靠在車窗邊，窗外流逝的霓虹燈光在他灰色的眼瞳中明明滅滅。那張舊照片不斷在他腦海中閃現。
    醫學院…解剖台…那是他幾乎遺忘了的一段日常。是誰在那個時候就開始窺視他？Ω到底是誰？是曾經的同學？老師？還是某個他從未注意過的、隱藏在校園陰影裏的人？
    那個麵具男人口中的“他才是真正的藝術家”、“他需要你”又意味著什麼？Ω想從他這裏得到什麼？不僅僅是殺戮和收藏，似乎還有一種扭曲的…認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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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局技術隊連夜對矮房現場進行勘查，對抓獲的麵具男人，經查是一名有偷竊和故意傷害前科、長期沉迷地下暴力藝術的無業人員進行突擊審訊，並對人質進行心理疏導和問詢。
    麵具男人對殺害蘇曉雯、秦風及協助處理屍體的罪行供認不諱，但卻對Ω的真實身份一無所知。他聲稱隻是在那個私密論壇上被Ω的“藝術理念”吸引，之後通過加密方式單向聯係。Ω為他提供計劃、資金和地點，他負責執行。他從未見過Ω的真麵目，甚至不確定Ω是男是女，每次聯係的聲音都經過處理。他隻知道Ω極度迷戀那位“冷靜漂亮的長發法醫”。
    問及為何Ω如此關注路法醫，他隻是癲狂地重複：“他是最完美的！他的沉默，他的手法，才是真正的藝術！我們都是在為他準備舞台！”
    審訊陷入僵局。Ω像一團真正的幽靈，隱藏在數字和現實的迷霧之後。
    而人質女孩在情緒稍微穩定後，提供了一條模糊的線索：在被囚禁的期間，她隱約聽到那個麵具男人有一次對著手機提到過一個詞，像是地名或代號——“橡木街老地方”。
    網偵部門立刻對這個關鍵詞進行了全市範圍排查。
    穀祈安站在指揮中心大屏幕前，聽著各條線索的彙總，目光銳利。Ω的左臂槍傷需要處理，他一定有一個安全的、能夠進行醫療處理的巢穴。
    “重點排查橡木街及周邊區域的私人診所、地下醫院、甚至獸醫站！任何有醫療處理能力的地方都不放過！同時查所有與此相關的租賃記錄、可疑人員報告！”
    命令下達，龐大的機器再次轟鳴著運轉起來。
    穀祈安揉了揉布滿血絲的眼睛，拿起內線電話，撥通了法醫辦公室。
    “路法醫，怎麼樣？”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才傳來路憬笙平靜的聲音：“我沒事。穀隊，關於那種特異性防腐劑，我可能有點線索，需要出去核實一下。”
    穀祈安的眉頭瞬間擰緊：“什麼線索？去哪裏核實？你現在不能單獨行動！”
    “一個退休的老標本師，住得離橡木街不遠。隻是問幾句話，很快回來。”路憬笙的聲音聽不出波瀾。
    “不行！”穀祈安斷然拒絕，“告訴我地址，我派人去請，或者我親自陪你過去！”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然後輕輕掛斷了。
    穀祈安一愣，一種不祥的預感猛地攫住他。他立刻重撥過去，卻無人接聽。他猛地起身衝向外麵的辦公區。
    “路憬笙呢？”
    一個文員抬起頭：“路法醫？他剛才說去證物室再核對一下樣本，走了有一會兒了…”
    穀祈安立刻衝向證物室，裏麵空無一人。他又衝向地下停車場，路憬笙那輛黑色的轎車已經不見了。
    “混蛋！”穀祈安低罵一聲，立刻掏出手機定位路憬笙的車載GPS——這是出於安全考慮，在路憬笙卷入案件後他悄悄讓人安裝的。
    屏幕上的光點，正在快速向著城北橡木街的方向移動！
    他一邊衝出大樓跳上車，一邊對著對講機怒吼：“目標可能出現在橡木街區域！所有附近單位向橡木街靠攏！便衣行動，不要打草驚蛇！重複，不要打草驚蛇！”
    引擎咆哮著，車子如離弦之箭般射入夜色。穀祈安的心跳得飛快，一種混合著憤怒、擔憂和某種被隱瞞的刺痛感灼燒著他的神經。
    路憬笙，你到底想幹什麼？你到底隱瞞了什麼？
    而此刻，路憬笙正駕駛著車，駛入橡木街附近一片老舊的住宅區。他停在一個僻靜的巷口，下車，走向一棟掛著“陳氏標本製作”老舊招牌的平房。
    他的手放在外套口袋裏，緊緊握著一把冰冷的手術刀柄。
    他不是來尋求答案的。
    他是來充當誘餌的。
    Ω想要他，那就親自來拿。他厭倦了這種被人在暗處窺視、身邊人不斷被殘害的被動局麵。他要逼那個藏在深淵裏的“收藏家”，走到燈光下來。
    他敲響了門。
    老舊的房門發出吱呀一聲，打開了一條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