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程溪躺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不知為何，想到今天能再次見到季白，他竟然有幾分莫名的期待。
    下午三點，程溪回到家中。一開門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酸甜氣息。
    “哥哥回來了！”季白的聲音從廚房方向傳來，隨後他係著程媽媽那條印著小草莓的圍裙，舉著勺子跑了出來，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我正在做酸梅湯！這次加了點桂花，哥哥一定要嚐嚐！”
    程溪有些恍惚。眼前的場景太過居家，季白站在他家廚房裏的樣子自然得仿佛本就該在那裏。
    程宇從客廳沙發上探頭：“哥你終於回來了！季白都念叨一整天了，問你什麼時候到。”
    季白的臉頰頓時飛上兩片紅雲，不好意思地瞪了程宇一眼：“我哪有！我就是...順便問一下...”
    程溪笑了，放下背包走向廚房：“這麼熱的天還特意做酸梅湯，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很喜歡做這些。”季白小步跟在他身後，像隻期待表揚的小動物，“哥哥要先喝一點試試嗎？剛剛冰鎮好。”
    程溪點點頭，看著季白熟練地從冰箱裏拿出玻璃壺，倒出深紅色的液體，加上薄荷葉點綴，然後雙手捧著遞給他，眼神期待。
    這次接過杯子時，程溪特意注意了手指的位置，避免了再次觸碰。他看見季白的眼神微微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重新亮起來。
    “怎麼樣？”季白緊張地問。
    程溪仔細品味著口中的滋味。烏梅的酸甜與桂花的清香完美融合，薄荷的清涼餘韻悠長，比上次的版本更加出色。
    “超級好喝，”他由衷讚歎，“你的手藝真的絕了。”
    季白開心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像隻被撓到癢處的小貓：“太好了！那我以後經常做給哥哥喝！”
    程溪喝著酸梅湯，看著季白在廚房裏忙碌的背影，忽然感到一種奇異的舒適感。這個才見過兩次麵的少年，不知為何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和親切感。
    下午的時間過得很快。程溪在客廳整理資料，程宇和季白則在餐桌旁寫作業。安靜的氛圍中，隻有書頁翻動和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
    然而程溪總能感覺到一道目光時不時落在自己身上。每當他抬頭，總會撞上季白來不及完全移開的視線。而每當這時，季白就會露出一個略帶羞窘的甜蜜笑容，然後低下頭去，耳尖泛紅。
    這種被默默關注的感覺並不讓人討厭，反而讓程溪產生一種想要照顧這個害羞後輩的衝動。
    傍晚時分，程宇接到同學電話，匆匆忙忙出去了，說是很快回來。家裏突然隻剩下程溪和季白兩人。
    氣氛有一瞬間的微妙沉默。
    “那個...”季白率先開口，聲音比平時稍輕，“哥哥要不要打一會兒乒乓球？社區活動室這個時間應該沒人...”
    程溪有些驚訝：“你還想打球？今天不累嗎？”
    季白搖搖頭，眼睛亮了起來：“和哥哥打球怎麼會累！我一直期待能再和哥哥切磋呢！”
    看著他那副期待的模樣，程溪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何況，他也想親眼見識一下季白的真實水平。
    “行吧，那就打一會兒。”
    社區乒乓球室果然空無一人。夕陽透過西側的窗戶灑進來，將整個空間染成金黃色。
    簡單的熱身之後，兩人開始對打。幾個回合下來，程溪越發驚訝——季白的水平遠比他想象的還要高。無論是發球技巧還是擊球力度，都顯示出經過專業訓練的痕跡。
    “你真的是業餘愛好？”程溪接住一個旋轉極強的球，忍不住問道。
    季白笑了笑，眼神在夕陽下顯得格外深邃：“小時候在體校訓練過一段時間，後來因為學業放棄了。但是真的很喜歡乒乓球，所以一直自己練習。”
    他說話時手下毫不留情，一記淩厲的扣殺直奔程溪的反手死角。
    程溪險險接住，感受到手臂傳來的震動：“這水平放棄太可惜了。考慮過繼續走專業路線嗎？”
    季白的眼神暗了一瞬，隨即又亮起來：“現在這樣挺好的，能作為愛好堅持下去就很開心了。尤其是...”他頓了頓，聲音輕柔下來，“尤其是能和哥哥這樣的高手打球。”
    一記輕巧的吊球越過球網，落在程溪意想不到的位置。
    程溪撲救不及，看著小球落地，無奈地笑了：“你這水平，哪需要我指導啊。”
    季白急忙搖頭：“需要！非常需要！哥哥的每個建議都讓我受益匪淺！”他小跑著繞過球網，來到程溪這邊，眼神真誠而熱切，“剛才那個反手擊球的動作，我總是做不好，哥哥能再教我一次嗎？”
    距離突然拉近，程溪能聞到季白身上淡淡的汗味混合著薄荷的清香，看到他被汗水浸濕的睫毛和微微泛紅的臉頰。
    “就像這樣...”程溪下意識地示範起來，握住球拍做動作示範。
    季白靠得很近，專注地觀察著程溪的每個細微動作，淺褐色的眼睛裏閃爍著求知的光芒。
    “手腕要再放鬆一點嗎？”他模仿著程溪的動作，但似乎總是差一點。
    程溪猶豫了一下，伸手輕輕調整了一下季白的手腕角度：“對，就是這樣，不要繃得太緊。”
    他的手指觸碰到季白的皮膚，感受到底下溫熱的脈搏。季白似乎輕輕顫抖了一下，但沒有躲開，反而更加貼近了些。
    “這樣？”季白的聲音比平時低了幾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程溪突然意識到兩人的距離過於近了，近得他能看清季白鼻尖上細小的汗珠，能感受到對方呼出的溫熱氣息拂過自己的下頜。
    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鬆開手：“對，就是這樣。你再多練習幾次就能掌握了。”
    季白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似乎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揚起那個熟悉的甜美笑容：“謝謝哥哥！我明白了！”
    接下來的對打中，季白似乎刻意收斂了實力，頻頻失誤，不斷地請教各種問題。程溪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耐心地一一解答。
    夕陽漸漸西沉，球室內的光線變得柔和。在一次救球時，程溪不小心扭了一下腳踝，雖然不嚴重，但還是忍不住“嘶”了一聲。
    “哥哥沒事吧？”季白立刻扔下球拍衝過來，蹲下身查看程溪的腳踝，表情擔憂得仿佛程溪受了多嚴重的傷似的。
    “沒事，就輕輕扭了一下。”程溪有些不自在地想收回腳，但季白的手已經輕輕按在了他的腳踝上。
    “我幫哥哥揉一下，我學過一點按摩。”季白仰起臉，眼神裏滿是關切和真誠，“如果不處理一下，明天可能會腫起來的。”
    不等程溪拒絕，季白已經小心翼翼地幫他脫下球鞋，手法專業地按摩起來。他的手指力度適中，按壓的穴位準確，確實像是受過訓練。
    程溪尷尬地僵在原地。被一個才見過三次麵的人如此親密地觸碰腳踝，本應感到不適，但季白的動作自然又專業，讓人難以拒絕。
    “你真的不用...”
    “很快就好了，”季白抬頭對他微笑，夕陽的金色光芒在他眼中流轉，“哥哥是為了指導我才受傷的，我有責任照顧好哥哥。”
    他的手指輕輕按壓著程溪的腳踝，指尖的溫度透過皮膚傳來，有一種奇異的灼熱感。程溪不由自主地注意到季白低垂的睫毛很長，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他的鼻梁很高很直，唇形姣好，微微張合著輕聲詢問力度是否合適。
    這個角度下的季白，看起來有一種不同於往常的成熟魅力，與平日裏陽光可愛的形象形成了微妙的反差。
    程溪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心跳加速，下意識地移開了視線。
    “差不多了，”他聲音有些幹澀地說，“已經好多了，謝謝。”
    季白抬起頭，眼神深邃地看了他一會兒，才慢慢鬆開手，幫程溪穿回球鞋。他的動作輕柔而謹慎，仿佛在對待什麼珍貴易碎的寶物。
    “哥哥以後一定要小心，”他輕聲說，聲音裏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看到哥哥受傷，我...”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眼神中的擔憂和某種更深的情感讓程溪一時失語。
    這時，球室的門被推開了，程宇咋咋呼呼的聲音傳來：“你倆還在打啊？我都回來半天了！餓死了，回家吃飯吧！”
    季白迅速站起身，又恢複了平時陽光開朗的樣子：“正好我也餓了！今天可是特意為哥哥做了拿手菜呢！”
    程溪在兩人的攙扶下站起來，腳踝已經幾乎感覺不到不適了。他看著季白明亮的笑臉，恍惚間覺得剛才那雙深邃的眼睛和充滿擔憂的語氣隻是自己的錯覺。
    回家的路上，季白細心地走在程溪稍前一點的位置，時不時提醒他注意腳下的路。這種無微不至的關懷讓程溪既感動又有些不知所措。
    晚餐是季白主廚的三菜一湯，味道出乎意料地美味。程宇狼吞虎咽，連連稱讚：“季白你也太賢惠了！誰娶了你真是有福氣！”
    季白不好意思地笑笑，偷偷瞥了程溪一眼：“哥哥覺得味道還可以嗎？”
    程溪由衷讚歎：“非常好吃，堪比專業廚師了。”
    季白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開心得像是得到了最高獎項：“那以後我經常做給哥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