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蘇清鳶在一陣劇烈的頭痛中醒來。
    她是被凍醒的。
    渾身像是浸在冰水裏，每一寸**都叫囂著寒意，牙齒不受控製地“咯咯”打顫。她艱難地睜開眼，入目是一片混沌的黑暗，隻有頭頂偶爾有積雪滑落，發出細微的“簌簌”聲。
    “我……還活著？”她喃喃自語，聲音幹澀得像砂紙摩擦。
    左腿的傷口因為長時間受凍，疼得更厲害了，像是有無數根針在裏麵紮。她掙紮著想要坐起來，卻發現身體沉重得可怕，稍一用力，太陽穴就突突直跳，眼前陣陣發黑。
    就在這時，她腦海裏再次響起了那個聲音。
    很輕，很虛浮，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好冷。”
    蘇清鳶嚇了一跳，心髒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警惕地環顧四周，除了風雪和黑暗，什麼都沒有。
    “誰？誰在說話？”她壯著膽子喊道，聲音在空曠的山林裏顯得格外突兀，很快就被風雪吞沒。
    沒有回應。
    難道是凍出幻覺了？蘇清鳶皺緊眉頭，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額頭。那裏除了冰冷，似乎還有一絲極其微弱的溫熱感，若有若無，仿佛錯覺。
    她定了定神，開始回憶昏迷前的事。黑色碎片、冰層碎裂、那道鑽入眉心的流光……還有那個聲音。
    難道……那東西真的鑽進自己身體裏了？
    這個念頭讓她遍體生寒。爹娘說的“邪性物件”，不會真被自己碰上了吧？
    她試圖調動精神去感應眉心，可除了越來越清晰的頭痛，什麼都感覺不到。
    “不能在這裏待著了。”蘇清鳶咬了咬牙，強撐著站起身。腿上的傷讓她疼得倒吸冷氣，但此刻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她必須在徹底天黑前，回到山腳下的土屋，否則今晚非得凍死在這斷雲峰上不可。
    她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山下挪去，風雪模糊了視線，也掩蓋了腳印。每走一步，都要耗費極大的力氣。寒冷和疲憊像兩張網，緊緊地包裹著她，讓她幾乎要再次栽倒。
    就在她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腦海裏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這次不再是模糊的歎息，而是帶著一絲清晰的疑惑：“……這是何處？”
    蘇清鳶腳步一頓，心髒又是一緊。
    “你到底是誰？”她在心裏默念，也不知道對方能不能聽到。
    那聲音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感知著什麼。半晌，才又響起，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空寂：“……吾……忘了。”
    忘了？蘇清鳶愣住了。這是什麼情況？鑽到自己腦子裏的，是個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的……東西？
    “你……在我身體裏？”蘇清鳶試探著問，這次是直接開口說了出來。
    那聲音似乎被驚動了，停頓了一下，才緩緩道：“……眉心……是你？”
    蘇清鳶點點頭，隨即反應過來對方看不到，又“嗯”了一聲。
    “此處……靈氣如此稀薄……”那聲音似乎有些困惑，“……你的身體……好弱。”
    靈氣？蘇清鳶心裏一動。她從小就被說成是“廢脈”，連最基本的引氣入體都做不到，這也是她被鎮上人欺負的原因之一。難道這個聲音的主人，是個懂修行的人？
    “你能感覺到靈氣？”蘇清鳶連忙追問，語氣裏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的急切。
    “……自然。”那聲音帶著一絲淡淡的傲慢，隨即又變得有些茫然，“……可這裏的靈氣，為何如此匱乏……還有你的經脈……”
    他似乎在探查蘇清鳶的身體，蘇清鳶能感覺到一股極其微弱的意識，如同羽毛般在自己體內輕輕掃過，最後停留在她的丹田處。
    “……竟是廢脈。”那聲音的主人似乎有些意外，“如此資質，竟能活到現在。”
    蘇清鳶的臉微微一紅，有些窘迫，又有些不服氣：“廢脈怎麼了？廢脈也能好好活著！”
    那聲音沉默了，許久沒有再說話。
    蘇清鳶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繼續埋頭趕路。有了剛才的交流，她心裏的恐懼倒是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的好奇。這個困在自己眉心的“人”，到底是什麼來曆？
    又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山腳下那間破舊的土屋終於出現在了視線裏。雖然破舊，屋頂甚至還有幾個窟窿，但在這風雪交加的夜晚，它就是蘇清鳶唯一的溫暖港灣。
    “快到了……”蘇清鳶鬆了口氣，加快了腳步。
    就在她快要走到屋前時，腦海裏的聲音再次響起。
    “等等。”
    蘇清鳶下意識地停下腳步。
    “你身後……有人。”那聲音的語氣變得有些凝重。
    蘇清鳶渾身一僵，猛地回過頭。
    風雪彌漫的夜色中，幾道黑影正從樹林裏鑽出來，速度極快地朝她這邊逼近。為首的那個，正是鎮上有名的惡少，趙虎。
    趙虎手裏提著一根粗壯的木棍，臉上帶著猙獰的笑：“小**，跑啊！我看你這次還能跑到哪裏去！”
    他身後跟著幾個跟班，一個個都麵目不善。
    蘇清鳶的心髒瞬間沉到了穀底。白天被他們追打，沒想到晚上竟然還能找到這裏來！
    “跑！”她想都沒想，轉身就往土屋裏衝。
    “想跑？晚了！”趙虎獰笑一聲，帶著人就追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