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是大賽現場，比拚如火如茶進行中。
    薩沙躲幕布後候場，到目前為止六個小時的斷水斷食，餓得張口咀嚼空氣。
    等到肚子裏灌滿空氣，再一個嗝全吐出來，這樣又能重新吃一遍。
    突然，毫無防備地被抓著胳膊往台上拽，薩沙踉蹌一大步，眉頭皺起，轉頭一看是小助理，“不是，下一個是阿尼亞上場，認錯人了吧。”
    小助理麵上淡定，語速驚人：“歌手出問題了，打了無數通電話卻聯係不上人，阿尼亞滑你來彈。”
    “哥，我沒彈過這曲兒，唱歌也難聽。”薩沙莫名心虛，同時又理直氣壯的推脫。
    另一邊的阿尼亞還在狀況外，人都站冰上熱身了，歌手跑沒影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總手欠上去談，真以為沒人呐，別人從你的世界路過都沒發現。”助理說道。
    薩沙一下子慌了神，攔住助理，小聲嘀咕：“哥，你是我親哥，別說漏嘴了成嗎？”
    主導位瞬間顛倒，嘴角也不噙著笑了。
    “成啊，條件是作為替補上去彈唱。”
    這句話3d立體環繞全身，腦子裏天人交戰，百感交集。
    一方麵是真的不想上去彈，另一方麵則是隱隱期待著被人硬推上去，這大概是史上第一次男單聯手唱滑了吧。
    被放了鴿子的阿尼亞還不知道。
    做到凳子上，薩沙都感覺自己在做夢，大口喘氣不停深呼吸。
    頂光熄滅，四周陷入一片黑暗。樂隊奮力演奏開頭的同時，一束強力白光打在阿尼亞頭頂。
    叮叮鐺鐺的螺鈴伴隨清溪水流聲闖進觀眾耳膜，頃刻間安靜下來等待表演。
    直到鋼琴聲慢一拍出場時，阿尼亞心裏泛起疑惑，記得原來沒有這麼大毛病，訓練打配合挺默契的。
    阿尼亞甚至懷疑是自己起步快了。
    借著回望的動作，換了個方向看幕布，可惜被擋得嚴嚴實實。
    手機和對講機都在場外，身邊的道具沒一個能夠通話的電子產品。
    為了卡點，阿尼亞開始跟隨彈奏者的節奏表演，和排練時大相徑庭，放慢了滑速，舍棄了好些個步伐。
    到底怎麼回事？
    戰線拖得老長，一個音重一個音輕的，勉強平湊成整首曲子，更像業餘愛好者所彈。
    身為完美主義者，阿尼亞的要求很苛刻，嚴重怯場到發揮不出正常水準的歌手，之前就不會采用。
    被人騙了，心裏有些冒火，隻麵上不顯，精進手上功夫救場，掩蓋住配樂的缺陷。
    一滴汗順著腦門留下來，淌入衣領不知所蹤，薩沙不再盯著曲譜，手腕跟隨肌肉記憶上上下下。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更要命的是下一段——進入歌詞的部分，需要邊彈邊唱。
    唱得不好就算了，萬一被知道是他唱的，顏麵盡失，這代價未免太慘重。
    這頭，阿尼亞的不快越來越滿，多到要溢出來。
    聽見第一句歌曲，麵部肌肉不受控製的抽搐一下，好在及時捂著臉，沒有被攝像機抓拍到。
    這架勢，早分不清究竟是原定歌手被奪了舍，還是敲暈換了人，歌比曲都難聽。
    雖然這唱得不咋地，音色倒是清冽，很像某個人。
    不對。
    阿尼亞的眼角都撐開了，肢體一瞬間變得不太協調，很快又歸於平靜。
    種種痕跡，怎麼可能是他，這時候應該在候場呢。
    帶著半信半疑，完美跳成了3周連跳，高遠度都有一定富餘，收獲一票掌聲。
    阿尼亞笑了，眼睛亮晶晶的，一個飛吻傳達了對觀眾支持的感激。
    整首歌都是低聲調，很難判斷演唱人，索性將疑問丟在一旁，交給時間。
    然後全身心投入表演，麵部表情漸漸忘我，代入歌詞中的場景，想象出立體空間內發生的堰，雀鳥，婦女。
    假設自己身處那片天地，配合歌曲，給觀眾帶來身臨其境的視覺感受，盡可能卡上拍子，這樣看還不賴。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演唱者加入了小巧思，尾調變得延綿起伏，沒有技巧，全是感情。
    至此，阿尼亞也有了充分的理由懷疑演唱者是薩沙，這聲調調兒十分有八分像他平時搞怪發出來的。
    來不及鞠躬，阿尼亞幾個大跨步衝向幕布後，滿懷期待。
    嘩啦啦——
    是來晚的歌手在向助理道歉。
    “薛叔，這個歌手來晚了，那剛才是誰在彈唱。”
    助理被喊得一愣，“啊，那個人啊，就一替補歌手，教練怕出問題就多搖了個人。”
    阿尼亞不死心，“他名字是。。”
    “嗐，不知名業餘歌手，叔年齡大沒記住。”助理撓撓頭，裝模做樣回憶一番。
    沒找到人的阿尼亞點點頭，眼神多了幾分黯淡。
    沿著後台走，看見斯坦圖在埋怨嫌疑人，“我是不是有說過要有創意，你準備的是什麼鬼，創意被我吃了嗎？”
    阿尼亞見怪不怪，斯坦圖一如既往的風格，怪會挖苦人的。
    薩沙還是那句話，：“我相信自己，也請你相信我。”
    堵得別人啞口無言，責備幾句打不出一個悶屁，隻好抱胸走人。
    阿尼亞停頓幾秒，走上前打趣，“帥哥，不打算創造點新意，比如cos水冰月或者來點異域風情？”
    薩沙攤開手，一頭紅發收拾利索，粘了發膠隨手抓的背頭，額前留下幾根碎發，“你知道的，我做不來那樣的玩笑事兒，怕被嘮一輩子。”
    怕他走還是來不及似的，下一句話說的很直接。
    “剛才替補彈唱的是不是你。”阿尼亞用的是肯定句。
    薩沙沒緩過神，“什麼，我沒聽清。”
    “剛才替補彈唱的是你。”阿尼亞再次重申，比之前更堅定。
    薩沙注視阿尼亞的眼睛，裏麵包含著認真和鄭重，讓人不忍心騙他。
    於是坦蕩蕩承認：“就是我。”
    阿尼亞嘴角揚起，撲哧一樂，腳上沒來得及脫的冰鞋，此刻派上了新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