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爪獵犬的屍體像一攤腐爛的肉山，堵塞在據點入口附近，散發著濃烈的焦糊與血腥味。這氣味如同一麵危險的旗幟，昭示著這裏剛剛發生過戰鬥，隨時可能引來更麻煩的東西。
    “必須立刻離開。”林燁的聲音斬釘截鐵，不容置疑。他拖著依舊劇痛的斷腿，開始快速收拾僅有的家當：所剩無幾的水和食物（主要是烤蟲肉和地衣）、那個燒毀的生物電池殘骸（他小心地取下了可能還有用的金屬電極）、簡陋的工具、以及最重要的——那三個種植箱裏的幼苗。
    老陳和小雅也明白情況的危急，強忍著恐懼和疲憊，迅速行動起來。小雅小心翼翼地將土豆幼苗連帶著泥土挖出，用能找到的最完整的破布包裹好，緊緊抱在懷裏，仿佛抱著自己的性命。老陳則幫忙拆卸那些還能帶走的金屬支架和電線。
    “我們去哪裏？”老陳喘息著問，臉上寫滿了迷茫。腐爪沼澤處處危機，離開這個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臨時避難所，前途未卜。
    林燁的目光投向西方，那是老陳曾提過的排水涵洞方向。“去涵洞。那裏可能通向外麵，至少結構複雜，易於躲藏和防禦。”
    這是目前唯一看似可行的選擇。
    轉移的過程艱難而緩慢。林燁拄著鋼筋，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老陳拖著自己的傷腿，還要幫忙背負一些物資。小雅抱著幼苗，小臉煞白，緊緊跟在林燁身後，不敢落後半步。
    他們不敢走開闊地，隻能在斷壁殘垣的陰影中穿行，時刻警惕著可能從任何角落撲出的危險。獵犬屍體散發的血腥味果然引來了幾隻小型掠食性畸變體，遠遠地圍著屍體啃噬，發出令人牙酸的咀嚼聲。林燁幾人屏息凝神，繞了更遠的路，才勉強避開。
    越往西走，環境越發破敗，地麵的汙漬顏色也更加詭異，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鐵鏽和化學藥劑混合的怪味。老陳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顯然對這片區域心存畏懼。
    終於，在一片傾斜的巨大混凝土結構下方，他們找到了目標——一個直徑約一米五、黑黢黢的圓形洞口，如同巨獸張開的喉嚨。洞口邊緣附著著厚厚的、暗紅色的苔蘚，不斷向下滴落著粘稠的液體。涵洞內部深邃無比，隻有無盡的黑暗和從中湧出的、帶著黴味的陰冷氣流。
    “就…就是這裏…”老陳的聲音帶著顫抖，“裏麵…據說很深，岔路也多…但…有東西…”
    小雅害怕地抓住了林燁的衣角，大眼睛裏充滿了恐懼。
    林燁站在洞口，感受著那刺骨的寒意。他嚐試用係統掃描，但能量僅恢複到1.2%，反饋的信息極其有限：【內部結構複雜…存在未知生命信號…空氣汙染度：高（建議過濾）…】
    未知生命信號…這在意料之中。但“空氣汙染度高”是個新問題。
    他撕下幾塊相對幹淨的布條，用水浸濕（水已非常寶貴），分給老陳和小雅，示意他們捂住口鼻。他自己也依樣照做，雖然效果存疑，但總比直接吸入強。
    “跟緊我，不要碰任何東西，保持絕對安靜。”林燁沉聲吩咐，然後深吸一口氣（透過濕布），率先彎腰鑽入了涵洞。
    黑暗瞬間吞噬了他們。
    僅有從洞口透入的微弱天光，勉強照亮入口附近幾米的範圍。腳下是濕滑、黏膩的淤泥，混雜著不知名的碎骨和垃圾。涵洞壁上布滿了滑溜溜的菌類和發出慘淡磷光的苔蘚，提供著僅有的、詭異的光源，勉強能讓人看清腳下和前方模糊的輪廓。
    空氣潮濕冰冷，即使隔著濕布，那股濃重的黴味和化學汙染物的刺激性氣味依舊頑固地鑽入鼻腔。
    林燁左手拄著鋼筋探路，右手緊握匕首，精神緊繃到了極點。係統的能量太低，無法提供持續的環境掃描，他隻能依靠最原始的感官和直覺。
    老陳和小雅緊隨其後，連呼吸都放到了最輕。小雅懷裏的幼苗包裹被她護得嚴嚴實實，生怕受到一點損傷。
    涵洞內部比想象中更加錯綜複雜。前行了不到五十米，就出現了第一個岔路口。林燁憑借工程師的方向感和係統偶爾閃過的、關於氣流和結構穩定性的零星提示，選擇了相對幹燥、氣流更明顯的一條路。
    越往裏走，空間時而狹窄得需要匍匐爬行，時而豁然開朗，出現如同小型地下大廳般的結構。在一些角落裏，他們看到了散落的白骨，有人類的，也有動物的，有些骨頭上還殘留著清晰的齒痕。
    有一次，他們聽到前方黑暗中傳來密集的“沙沙”聲，林燁立刻示意躲進一個側麵的凹陷處。隻見一大群拳頭大小、形似蟑螂的變異生物如同潮水般湧過，它們的外殼在磷光苔蘚下反射著油膩的光。直到聲音徹底遠去，三人才敢繼續前進。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現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微光，並非磷光苔蘚那種慘綠色，而是一種更穩定的、偏白的光芒。
    林燁示意停下，仔細傾聽和觀察。沒有異常聲音。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光源。那是一個相對寬敞的圓形空間，似乎是舊時代的一個檢修室。光芒來源於牆壁上一個半嵌入牆體的、布滿灰塵的裝置——一盞應急燈！它的玻璃罩已經破裂，但裏麵的燈珠竟然還在散發著微弱而穩定的白光！
    在應急燈下方，散落著幾個鏽蝕的工具箱和一些破損的電子設備殘骸。
    更重要的是，這個空間的空氣似乎比通道裏要稍微好一些，地麵也相對幹燥。
    “就在這裏。”林燁當機立斷。這個檢修室有穩定的光源（雖然微弱），有相對封閉的空間，還有可能找到有用的物資。
    三人如同找到綠洲的旅人，疲憊地癱坐在地。小雅第一時間檢查懷裏的幼苗，發現雖然有些打蔫，但大部分還活著，這才鬆了口氣。
    林燁顧不上休息，立刻檢查那盞應急燈。燈體損壞嚴重，無法移動，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提供了寶貴的光明和某種心理慰藉。他開始翻找那些工具箱和電子殘骸。
    大部分東西都已徹底鏽毀，但他在一個工具箱的角落，找到了一把雖然生鏽但結構尚且完好的老虎鉗，以及幾段包裹在內部、保存相對完好的銅線。在一個破損的儀器外殼裏，他發現了一塊巴掌大小、已經沒有任何電量的扁平電池，以及幾個不同型號的電阻和電容。
    這些在舊時代隨處可見的東西，在此刻的林燁眼中，不亞於寶藏！
    【發現可用電子元件…可嚐試修複或組合…係統能量恢複至1.5%…可解鎖基礎“元件識別與基礎電路原理”知識庫…需消耗能量0.8%…】
    係統的提示適時響起。
    “解鎖！”林燁毫不猶豫。比起直接兌換物品，知識才是無價的。
    一股微弱的信息流湧入腦海，雖然隻是最基礎的電子學原理和元件識別，卻讓他對眼前這些“廢鐵”有了全新的認識。
    他拿起那塊廢電池，仔細觀察。型號未知，電極似乎完好。如果能給它充電…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個持續發光的應急燈。它為何還能亮？能量從何而來？
    他忍著腿痛，湊近檢查應急燈的基座和連接線路。線路早已斷裂，但基座似乎連接著更深處的什麼東西。他嚐試用老虎鉗和找到的銅線，將自己那塊廢電池與應急燈的線路進行極其簡陋的連接。
    沒有反應。
    他皺了皺眉，調整了連接方式，利用剛剛獲得的知識，嚐試構建一個最簡單的充電回路。
    幾分鍾後，就在他幾乎要放棄時，係統提示再次浮現：
    【檢測到微弱…不穩定電流…目標電池…正在接收微量充電…效率極低…預計充滿需…七百三十小時…】
    七百三十小時？！將近一個月！
    林燁嘴角抽搐了一下，這效率低得令人發指。但…至少證明了可行！這條涵洞深處，或許隱藏著一個仍在微弱運行的舊時代能源係統！
    這個發現，比找到任何現成物資都更讓他激動。
    他回過頭，看著依靠在牆邊、疲憊不堪的老陳和小雅，看著小雅懷中那代表希望的綠色幼苗，又看了看手中那塊正在以龜速充電的電池。
    這個黑暗、危險的涵洞，或許不是終點，而是一個蘊藏著機遇與挑戰的新**。
    他們暫時安全了，但新的難題，才剛剛開始。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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