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營地追兵的退去，並未帶來真正的安寧，反而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每個人心頭。據點內的氣氛明顯緊張了許多。小雅時常從噩夢中驚醒，老陳加固障礙物的次數也更頻繁了。
    林燁很清楚，暫時的安全源於對方的忌憚和信息的缺失。一旦疤臉意識到這裏隻有一個殘廢、一個老人和一個孩子，後果不堪設想。他們必須盡快獲得自保的力量，或者…找到更強的威懾。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三個簡陋的種植箱。幾天過去，在幾人小心翼翼的照料下，土壤表麵終於冒出了幾株極其纖細、嫩黃的綠芽！
    “活了！它們活了！”小雅第一個發現，激動得聲音都變了調，髒兮兮的小臉上綻放出前所未有的光彩。她幾乎每天都要趴在種植箱旁看上很久，小心翼翼地用手指丈量幼苗的高度，仿佛那是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老陳渾濁的眼睛裏也難得地有了笑意，喃喃道：“好…好啊…”在這片被死亡和絕望籠罩的土地上，這一點綠色，比任何武器都更能鼓舞人心。
    林燁心中也鬆了口氣，但更多的是緊迫。幼苗太脆弱了，需要更好的環境。係統掃描持續提示光照和養分不足。
    “我們需要光，穩定的光。”林燁看著角落裏那幾段從地下通道拆回來的電線和那個空空如也的蓄電池外殼，陷入了沉思。
    電力…如果能恢複哪怕一點點電力…
    他再次嚐試與腦海中的係統溝通，將意念集中在“能源”和“照明”上。
    【能量水平：0.8%…可嚐試解鎖基礎藍圖：“簡易生物電池”…需消耗能量0.5%…】
    【備注：利用特定畸變體組織液與金屬電極反應，產生微弱電流。效率低下，不穩定。】
    生物電池？林燁心中一動。他想起了之前擊殺的鐵顎甲蟲，它們的體液中似乎蘊含著某種活躍的能量。
    他立刻讓老陳和小雅幫忙，將之前收集的、尚未丟棄的甲蟲體液小心地收集到一個相對完好的塑料瓶裏。然後，他按照係統提供的、極其簡略的藍圖，利用不同的金屬片（從廢墟中找到的銅線和鐵片）作為正負極，插入盛有蟲液的瓶中，再用導線連接出來。
    一個醜陋、簡陋的裝置完成了。
    他屏住呼吸，將導線的另一端，接觸到他之前從廢墟裏翻找出來的、一個隻有小指指甲蓋大小的LED燈珠——這是他在某個破碎的電子設備殘骸裏找到的，可能是舊時代的手電或指示燈。
    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的淡黃色光芒，在燈珠上閃爍了幾下，然後穩定地亮了起來！
    光芒很弱，甚至不如一根火柴明亮，但在昏暗的據點內，卻仿佛一輪微縮的太陽！
    “光！是光！”小雅驚喜地叫出聲，小手想去觸摸，又怕碰壞了這奇跡。
    老陳也張大了嘴巴，看著那微弱卻持續的光源，仿佛看到了神跡。在終年被塵霾籠罩的廢土，穩定的人工光源，是權力和技術的象征！
    林燁看著這縷微光，心中估算著。這點電量，遠不足以驅動任何有用的設備，甚至無法長時間點亮這盞小燈。但這是一個開始，一個proofofconcept（概念驗證）。它證明了係統的潛力，也證明了他的方向沒錯。
    【“簡易生物電池”藍圖已記錄。能量消耗0.5%，當前能量：0.3%。】
    能量又見底了。林燁歎了口氣，係統的胃口像個無底洞。
    就在這時，一直趴在觀察孔負責警戒的老陳突然臉色一變，低聲道：“不對勁！”
    林燁立刻熄滅燈珠，湊到孔前。
    遠處，並非人聲，而是一種低沉、壓抑的咆哮聲，以及某種動物爪子刨抓地麵的聲音。緊接著，一個體型碩大、動作迅捷的黑影在廢墟間一閃而過！
    那東西看起來像狗，但體型堪比小牛犢，肌肉賁張，裸露的皮膚上布滿惡心的肉瘤和增生的骨刺，一雙眼睛閃爍著嗜血的紅光。
    “是…是”裂爪獵犬”！”老陳的聲音帶著恐懼，“這東西鼻子靈得很！是黑石營地那幫混蛋馴養的！”
    林燁的心沉了下去。難怪之前的追兵退得那麼幹脆，他們不是放棄了，而是放出了更致命的東西！獵犬可不會被簡單的陷阱和蟲殼嚇退！
    “準備戰鬥！”林燁低吼，將磨尖的鋼筋分給老陳和小雅（給她的是更短的一截），自己握緊了金屬匕首。他看了一眼那三個種植箱，裏麵的幼苗在昏暗光線下微微搖曳。
    絕對不能讓這東西闖進來！
    獵犬的咆哮聲和刨地聲越來越近，它顯然已經嗅到了這裏活人的氣息。
    “砰！”
    沉重的撞擊聲猛地響起，堵門的石塊和金屬塊劇烈震動，灰塵簌簌落下。獵犬的力量遠超之前的甲蟲！
    “頂住！”林燁和老陳用身體死死抵住內側的障礙物。小雅則驚恐地縮在後麵，雙手緊緊握著那截短鋼筋。
    “砰！砰！”
    接連不斷的撞擊，讓加固的入口開始出現鬆動的跡象。一塊石頭被撞得移位，露出了縫隙。一隻布滿肉瘤、帶著腥臭氣息的爪子猛地探了進來，胡亂抓撓！
    老陳嚇得往後一縮。
    林燁眼中寒光一閃，手起刀落，用盡全身力氣將匕首狠狠紮進那隻爪子的關節處！
    “嗷——嗚！”門外傳來一聲痛苦而憤怒的嚎叫，爪子猛地縮了回去，帶出一溜暗紅色的血液。
    但這也徹底激怒了外麵的畜生。撞擊變得更加瘋狂和密集！
    “哢嚓！”一根用來固定障礙物的鋼筋竟然被撞彎了！
    入口，快要守不住了！
    林燁額頭青筋暴起，大腦瘋狂運轉。硬拚死路一條！必須想辦法…
    他的目光掃過據點內部，最終落在了那個剛剛製造出來的、盛放著渾濁蟲液的“生物電池”上。
    一個極其危險、近乎瘋狂的念頭在他腦海中閃現。
    “老陳！小雅！退到最裏麵去！”他厲聲喝道，同時一把抓起了那個塑料瓶和連接著的、裸露著金屬絲的導線。
    就在又一塊巨石被撞開，獵犬那猙獰的頭顱和滴著涎水的血盆大口即將擠進來的瞬間——
    林燁沒有將導線扔向獵犬，而是猛地將其插入了身旁一個因撞擊而裸露出來的、潮濕的牆體裂縫中！
    “滋啦啦——！”
    一陣比上次強烈數倍的電弧猛地爆開！跳躍的電光瞬間通過潮濕的牆壁和金屬障礙物傳導出去！
    正準備撲進來的裂爪獵犬，首當其衝！
    “嗷——！！！”
    一聲淒厲到極點的慘嚎響徹廢墟！獵犬龐大的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體表的肉瘤紛紛破裂，散發出焦糊的惡臭。它像一灘爛泥般癱倒在門外，隻剩下四肢無意識地抽動。
    空氣中彌漫著皮毛燒焦和臭氧的混合氣味。
    據點內一片死寂。
    老陳和小雅目瞪口呆地看著門外還在微微抽搐的獵犬屍體，又看向站在電弧餘燼旁、臉色蒼白卻眼神冰冷的林燁，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林燁鬆開導線，手臂因為過度用力和高強度電流的輕微反噬而微微顫抖。他看了一眼手中那個已經徹底燒毀、瓶身焦黑的“生物電池”。
    代價巨大，但…值得。
    他走到觀察孔前，警惕地望向外麵。獵犬的屍體躺在那裏，周圍暫時沒有其他動靜。
    他回頭，看向驚魂未定的老陳和小雅，最後目光落在那些依舊頑強生長著的、代表著未來的綠色嫩芽上。
    “把門口處理一下。”他的聲音帶著激戰後的沙啞，卻異常平靜，“我們得換個更安全的地方了。”
    這裏已經暴露。微光已然點亮，但黑暗中的獵犬，絕不會隻有這一隻。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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