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黑土地，萬物複蘇，卻也天幹物燥。連續半個月沒下雨，風吹過白樺林都帶著焦灼的氣息。老支書天天抬頭看天，眉頭越皺越緊：“這天火險太高，得小心啊。”
    這天下午，知青們正在地裏間苗，突然有人驚呼：“後山冒煙了！”
    所有人抬頭望去，隻見後山坡上騰起一股黑煙，很快變成明火，借著風勢迅速蔓延。
    “山火！”老支書扔掉鋤頭，“全體集合！快救火！”
    馬隊長慌得團團轉：“女人孩子先撤！男勞力跟我上！”
    火場如戰場。山火借著風勢，像一頭咆哮的巨獸撲向山下的村莊和農田。濃煙嗆得人睜不開眼，熱浪逼得人難以靠近。
    陳建國迅速判斷形勢：“不能硬衝！要打隔離帶！”他拉住慌亂的馬隊長，“隊長，我帶人從西側砍隔離帶，你帶人從東側阻截！”
    李衛紅卻唱反調：“憑什麼聽你的？應該集中力量撲打火頭！”
    陳建國厲聲喝道：“火頭太大根本靠不近！等燒到隔離帶火勢自然減弱！這是科學救火！”
    老支書當機立斷：“聽建國的！他懂這個！”
    兵分兩路。陳建國帶著王誌等十幾個知青和村民，衝向火勢較弱的兩側林地。砍刀、鐵鍬齊上陣，拚命清理出一條防火帶。
    “快！再快些！”陳建國嘶啞著嗓子喊，手上的血泡早已磨破，鮮血染紅了鋤把。
    突然，負責瞭望的周薇尖叫：“吳瘸子！吳瘸子還沒出來！”
    陳建國心裏一沉。吳瘸子的小屋就在火場中央，老人腿腳不便，怕是凶多吉少。
    “我去！”王誌抓起浸濕的麻袋就要往火場裏衝。
    “站住！”陳建國攔住他，“這樣進去是送死！等我信號！”
    他觀察風勢，發現一陣旋風暫時改變了火向，打開一條狹窄的通道：“就是現在！跟我上！”
    兩人披著濕麻袋衝進火海。濃煙中幾乎無法呼吸，灼熱的氣浪烤得皮膚生疼。終於找到吳瘸子時，老人正拖著瘸腿艱難地挪動，懷裏還抱著幾隻小兔——他舍不得養大的家畜。
    “快走！”陳建國背起老人，王誌在前麵開路。
    就在即將衝出火場時，一根燃燒的枯木突然倒下，直砸向三人。千鈞一發之際，陳建國猛地將老人推開，自己卻被枯枝砸中肩膀，頓時血流如注。
    “建國！”王誌驚呼。
    “別管我！先背老人出去！”陳建國咬牙撐起身子。
    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了一個令人心寒的消息：李衛紅帶著幾個人臨陣脫逃，說是去叫人支援，實則躲到了安全地帶。
    “王八蛋！”王誌氣得眼睛通紅。
    陳建國卻異常冷靜：“不管他們！我們幹我們的！”
    火場另一邊，馬隊長帶人奮力撲打，但效果甚微。老支書年事已高，被煙嗆得直咳嗽，仍堅持在一線指揮。
    關鍵時刻，陳建國帶領的隔離帶發揮了作用。火勢蔓延到清理過的地帶時，因缺乏可燃物而逐漸減弱。軍民合力，終於控製住了火情。
    當最後一處明火被撲滅時，已是深夜。人們橫七豎八地癱倒在地，臉上黑一道白一道，分不清是煙灰還是汗水。
    清點人數時，發現王誌不見了。周薇急得快哭出來：“剛才還看見他在東邊滅火！”
    陳建國顧不上肩傷，拖著疲憊的身子再次衝進火場。終於在一條溝壑裏找到了昏迷的王誌——他為了救一個村民的孩子，吸入過多濃煙昏倒了。
    背起王誌往外走時，陳建國聽見兩個村民在議論：“今天多虧了陳知青啊！”“是啊，聽說李衛紅那小子帶人跑了？”“可不是嘛！還是上海來的知青呢，貪生怕死！”
    第二天，兵團派來調查組。李衛紅搶先告狀，說陳建國指揮不當，差點造成重大傷亡。
    調查組找來眾人問話。馬隊長支支吾吾，老支書卻一拍桌子：“放屁！建國娃子救火有功！要不是他帶人打隔離帶，整個村都要燒光！”
    村民們紛紛作證：“陳知青救了吳瘸子！”“他還受傷了！”“王誌為了救我家娃才昏倒的！”
    最讓李衛紅難堪的是，調查組在火場發現了幾個空酒瓶——正是他帶人“撤退”時偷偷喝酒留下的證據。
    真相大白。調查組當場表揚了陳建國等人的英勇行為，對臨陣脫逃的李衛紅提出嚴肅批評。
    當晚，老支書特意來到知青點，帶來一小瓶白酒：“建國娃子，今天你讓我刮目相看。不僅有知識，還有膽識，更有擔當！”
    他給陳建國斟上一杯：“這杯酒，敬真正的漢子！”
    月光下，陳建國的肩膀包紮著繃帶，卻站得筆直。他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人群中，周薇看著他，眼神複雜。她知道，經過這場火，有些東西已經永遠改變了。而她自己藏在枕頭下的那封信，似乎也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在無人注意的角落，李衛紅咬牙切齒地對張芸說：“等著瞧...很快就有他好看的...”
    但這一次，沒人再理會他的威脅。在烈火考驗下，真金已經閃光，人心已經向背。
    陳建國在日記上鄭重寫下：“山火考驗：1.領導力獲得認可2.李衛紅徹底暴露3.王誌可托付4.周薇似有隱情5.下一步：防範報複，鞏固成果”
    他知道，這場火撲滅了，但另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之中。而他，已經準備好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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