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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棠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別墅的。老宅那番宣言耗盡了她所有的勇氣,此刻隻剩下虛脫般的疲憊和深入骨髓的後怕。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蜷縮在沙發上,窗外明媚的陽光也無法驅散她心頭的陰霾。
    “不會動用方家一分一毫……”
    “靠自己掙回來……”
    “說到做到……”
    這些話在她腦海裏回蕩,像沉重的枷鎖。她該如何做到?頂著“顧星眠”這個臭名昭著的身份,她能找到什麼像樣的工作?那些賠償金對她現在而言,無異於天文數字。
    絕望如同潮水般湧來,幾乎要將她淹沒。
    *******
    書房內。
    方子期站在窗前,指間夾著一支未點燃的煙,目光落在窗外,卻沒有焦點。他的腦海裏,反複回放著阮棠在老宅挺直脊背、目光堅定地說出那番話的模樣。
    那眼神,那姿態,那破釜沉舟的決絕……與他記憶中那個溫軟、卻同樣在某些時刻執拗得驚人的阮棠,幾乎完美重疊。
    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酥麻,帶著鈍痛。
    他不能再等了。那個荒謬的猜想,必須得到驗證。
    他按下內線電話:“高助,把我書房右手邊第二個抽屜裏,那個深藍色絨布盒子拿過來。”
    很快,高特助送來了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方形小盒子。方子期揮揮手讓他離開,獨自拿著那個盒子,指腹輕輕摩挲著絨布表麵,眼神複雜。
    這裏麵,裝著他內心深處,關於阮棠最柔軟、也最疼痛的秘密。
    *******
    傍晚,傭人敲門請阮棠下樓用晚餐。
    阮棠沒什麼胃口,但不想顯得異常,還是整理了一下儀容下了樓。
    餐廳裏,方子期已經坐在主位。令阮棠意外的是,餐桌上並沒有擺放食物,隻放著兩杯清水。
    “坐。”方子期抬眼看了她一下,語氣平淡。
    阮棠依言在他對麵坐下,心中忐忑不安。他又想做什麼?
    方子期沒有看她,而是將那個深藍色的絨布盒子推到了餐桌中央。
    “打開看看。”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阮棠的心猛地一跳,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她看著那個陌生的盒子,手指微微顫抖,不敢去碰。
    “怎麼?不敢?”方子期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帶著審視的弧度,“放心,不是炸彈。”
    阮棠深吸一口氣,知道躲不過。她伸出手,指尖觸及微涼的絨布,緩緩打開了盒子。
    盒子裏,靜靜地躺著一枚胸針。設計極其簡潔,是手工彎製的銀色線條,勾勒出一朵抽象的小小梔子花,花瓣中心,鑲嵌著幾顆細碎的、並不十分名貴的月光石,在燈光下散發著柔和朦朧的光澤。
    阮棠的呼吸在那一刻停止了!
    這枚胸針……這枚胸針是她高中時,在一家手工銀飾店,花了整整一個下午,自己一點點打磨、彎曲、鑲嵌完成的!因為手藝生疏,花瓣的形狀甚至有些歪扭,月光石也鑲嵌得不夠平整。這是她打算在方子期生日時送給他的禮物,笨拙地想要表達自己懵懂的心意。
    可是,她還沒來得及送出去,就發生了車禍……
    這枚承載著她少女時期所有羞澀與期待的胸針,怎麼會在這裏?!它應該隨著她的“死亡”而被遺棄或處理掉了才對!
    巨大的震驚和排山倒海般的回憶瞬間攫住了她!她仿佛回到了那個充滿陽光和銀粉味道的手工教室裏,懷著怎樣虔誠又雀躍的心情,一點點製作著這朵小小的、不完美的梔子花……
    【警告!檢測到宿主認知與情感高度共鳴!嚴禁暴露關聯信息!】係統的警告如同冰水澆頭,讓她瞬間從回憶中驚醒!
    她臉色煞白,猛地想合上盒子,手指卻因為顫抖而有些不聽使喚。
    “看來,這枚粗製濫造的胸針,入不了方太太的眼?”方子期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刻意的、冰冷的嘲諷,目光卻銳利如鷹隼,緊緊鎖住她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
    阮棠死死咬住下唇,用盡全身力氣才壓下幾乎脫口而出的“這是我做的”!她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不再看那枚胸針,聲音幹澀而艱難地開口:“……是有點……簡陋。我不太喜歡這種風格。”
    “是嗎?”方子期身體微微前傾,壓迫感瞬間彌漫開來,“可我覺得,這朵歪歪扭扭的梔子花,挺特別的。尤其是……它的來曆。”
    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是敲在阮棠的心尖上:“這是一個……對我來說,很特別的女孩子,親手做的。她去世很多年了。”
    阮棠的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痛得幾乎無法呼吸。她低著頭,不敢讓他看到自己瞬間泛紅的眼圈和幾乎崩潰的情緒。
    “是……是嗎?那真是……遺憾。”她聽到自己用僵硬的聲音回答。
    “是啊,很遺憾。”方子期的聲音裏帶上了一種阮棠從未聽過的、深切的痛楚和懷念,這比他平時的冷漠更讓她心碎,“她就像這梔子花,看起來簡單幹淨,帶著一種獨特的、安靜的氣息。”
    他伸出手,拿起那枚胸針,指尖輕輕拂過那歪扭的花瓣,動作輕柔得仿佛在觸碰易碎的珍寶。
    “我有時候會想,如果她還在……看到這枚她當年可能想送給我的胸針,會是什麼表情?”他抬起眼,目光如炬,直直射向阮棠,“你覺得呢?她會像你一樣,覺得它簡陋,不喜歡嗎?”
    致命的試探!
    阮棠感覺自己站在了懸崖邊緣,係統的警報聲在腦中尖銳鳴響,伴隨著心髒被撕裂般的痛楚。她愛不釋手的作品,她藏在心底最珍貴的記憶,此刻卻被她深愛的人拿在手中,而她必須親口否定它,踐踏它!
    她猛地抬起頭,臉上努力擠出一個屬於“顧星眠”的、帶著幾分不屑和輕佻的笑容,盡管那笑容比哭還難看:“方總,您跟我說這些做什麼?您白月光的事,我可沒興趣知道。這種小女生的玩意兒,我確實看不上眼,您還是好好收著緬懷故人吧!”
    說完,她像是再也無法忍受這酷刑般的煎熬,猛地站起身:“我不餓,先回房了!”
    她幾乎是落荒而逃,腳步踉蹌地衝上樓,將自己再次鎖進房間,背靠著門板,身體緩緩滑落,眼淚終於決堤般湧出,卻死死咬住手臂,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樓下餐廳。
    方子期看著阮棠倉皇逃離的背影,聽著樓上隱約傳來的、被極力壓抑的關門聲,他緩緩收攏手掌,將那枚小小的、帶著涼意的胸針緊緊攥在掌心,尖銳的邊角硌得他生疼。
    她否認了。
    她甚至表現出了“厭惡”。
    但……她剛才那一瞬間無法掩飾的震驚、痛苦,那幾乎要碎裂的眼神,以及最後那僵硬而刻意的表演……
    這一切,都指向一個他越來越無法忽視的事實。
    方子期閉上眼,靠在椅背上,胸腔裏充斥著一種混雜著巨大震驚、荒謬狂喜和深切痛楚的複雜情緒。
    他幾乎可以確認了。
    這個占據著顧星眠身體、讓他困惑、吸引他、甚至開始牽動他情緒的靈魂……
    很可能,就是他以為早已失去的、那個如同梔子花般幹淨簡單的女孩——阮棠。
    她回來了。
    以這樣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回到了他的身邊。
    而她,似乎有著無法言說的苦衷,不能與他相認。
    這一刻,所有的試探都有了答案。方子期再睜開眼時,眼底翻湧著前所未有的風暴和決心。
    他不再需要追問“你是誰”。
    他現在需要弄清楚的是,她為何而來,為何不能相認,以及……他該如何,才能讓她不再哭泣,讓她能夠真正地、安心地留在他身邊。
    情感的拉扯進入新的階段,獵人看清了獵物的本質,而這場遊戲的主導權,正在悄然轉移。方子期心中那股冰冷的探究,漸漸被一種滾燙的、名為“守護”和“占有”的**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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