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8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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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別墅,氣氛依舊凝滯。阮棠身心俱疲,隻想立刻回到房間,將自己埋進被子裏,隔絕外界一切,尤其是方子期那令人捉摸不透的目光。
然而,就在她踏上樓梯時,方子期低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明天早上,跟我回老宅一趟。”
阮棠腳步一頓,身體瞬間僵硬。方家老宅……那是原主顧星眠除了在自己家裏,另一個作天作地的“戰場”。方老夫人對她厭惡至極,那些刻薄的親戚更是看盡笑話。回去,無異於踏入龍潭虎穴。
“我……”她下意識想拒絕,聲音幹澀。
“媽知道了美容院的事,很生氣。”方子期的語氣不帶情緒,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你必須去當麵解釋清楚,這是最起碼的態度。”
阮棠閉了閉眼,認命地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了。”
她沒有回頭,加快腳步上了樓。背影單薄,帶著一種被逼到絕境的脆弱感。
方子期站在原地,看著她近乎逃離的背影,眸色深沉。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瞬間蒼白的臉色和眼底一閃而過的恐懼。若是以前的顧星眠,聽到要去老宅,要麼撒潑打滾拒絕,要麼就是精心打扮準備去大鬧一場。絕不會是這種……隱忍著、準備獨自承擔壓力的模樣。
第二天清晨,阮棠挑選了一件樣式簡單、顏色素雅的連衣裙,化了幾乎看不出來的淡妝,讓自己看起來盡量得體、低調。她下樓時,方子期已經坐在餐桌前看報紙。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沒有濃妝豔抹,沒有誇張的服飾,清爽得像是晨間帶著露珠的白玉蘭。這種幹淨的氣質,與這棟別墅,與他記憶中的顧星眠,都格格不入,卻奇異地順眼。
兩人沉默地用著早餐。阮棠食不知味,心裏反複盤算著到了老宅該如何應對。
出發時,阮棠習慣性地想拉開後座的車門。
“坐前麵。”方子期已經拉開了副駕駛的門,語氣不容置疑。
阮棠愣住,有些無措地看著他。自從她重生以來,每次同車,他都是讓她坐後座,涇渭分明。
方子期沒有解釋,隻是維持著開門的動作,目光平靜地看著她。
阮棠隻能硬著頭皮坐進了副駕駛。密閉的空間裏,他身上清冽的氣息更加清晰,讓她神經緊繃。
車子平穩駛出。一路無話,但阮棠能感覺到,他偶爾投來的、帶著審視和探究的視線,比言語更讓她難熬。
*******
方家老宅的氣氛,果然如預料般冰冷。
方老夫人端坐在主位,臉色鐵青,不等他們坐下,便已發難:“顧星眠!你真是越來越能耐了!投資美容院?還被騙得人盡皆知!我們方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你是不是非要把子期拖垮才甘心?”
刻薄的話語如同冰錐,狠狠刺向阮棠。她低著頭,雙手在身前緊握,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媽,這件事……”她試圖解釋。
“別叫我媽!我沒你這樣的兒媳婦!”方老夫人怒氣更盛,“除了會闖禍,會花錢,會給我們方家抹黑,你還會做什麼?當初要不是你用了那麼下作的手段,我們子期怎麼會……”
“媽。”方子期突然開口,打斷了母親的話。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力量。
客廳裏瞬間安靜下來。連阮棠都驚訝地看向他。他……這是在阻止**繼續說下去?以前這種時候,他通常是冷眼旁觀,甚至會在關鍵時刻火上澆油。
方子期沒有看阮棠,目光落在母親身上,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維護:“事情已經發生,指責無用。她昨天已經去處理了,也承諾會負責後續賠償,盡量降低影響。”
方老夫人顯然沒料到兒子會替顧星眠說話,愣了一下,隨即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處理?她拿什麼處理?拿我們方家的錢去填她那個無底洞嗎?負責?她負得起這個責嗎?”
阮棠的心沉到穀底。她知道,單憑口頭承諾,根本無法取信於人。
就在這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插了進來,是方子期一個慣會捧高踩低的堂嬸:“哎呦,星眠啊,不是嬸嬸說你,你以前胡鬧也就算了,這次鬧這麼大,可怎麼收場哦。聽說你還想出去工作?你能做什麼呀?別到時候又惹出什麼麻煩,還得讓子期給你收拾爛攤子。”
這話充滿了嘲諷和鄙夷,周圍的親戚也紛紛投來看好戲的目光。
阮棠抬起頭,看向那位堂嬸,又緩緩掃過在場那些或譏誚或冷漠的麵孔。最後,她的目光落在方子期身上,他正看著她,眼神深邃,看不出想法。
一股強烈的屈辱和不甘湧上心頭。她可以忍受方老夫人的怒火,因為她確實是“顧星眠”,承受原主的因果是應該的。但她無法忍受這些外人肆無忌憚的踐踏,尤其是當著方子期的麵。
她深吸一口氣,挺直了一直微躬的背脊。再開口時,聲音清晰而堅定,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冷靜和力量:
“奶奶,各位長輩。”她改了稱呼,不再試圖攀附親情,“美容院的事情,是我的疏忽和識人不清造成的錯誤,我絕不會推卸責任。所有的經濟損失,我會一力承擔,不會動用方家一分一毫。”
她頓了頓,在眾人或驚訝或不信的目光中,繼續道:“至於我能否負責,能否工作……我知道,以”顧星眠”過去的表現,大家不相信是正常的。但人是會變的。”
她的目光再次轉向方子期,這一次,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勇氣,和一絲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想要證明什麼的渴望:
“我會用行動證明。賠償的錢,我會靠自己掙回來。也許需要時間,但我說到做到。”
說完,她微微鞠躬:“給家裏添麻煩了,很抱歉。如果沒什麼事,我先告辭了。”
她沒有再看任何人的反應,包括方子期,轉身,挺直著背脊,一步步走出了令人窒息的老宅客廳。
整個客廳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顧星眠”這突如其來的、截然不同的態度震懾住了。那番話,那份氣度,那骨子裏透出來的堅韌,完全顛覆了他們過往的認知。
方子期站在原地,看著那個纖細卻倔強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瀾。
她竟然敢在方家老宅,在**和所有親戚麵前,說出那樣一番話?不依靠方家,自己承擔?那份決絕和擔當,那份在打壓下反而被激發出的棱角……
這絕不是他認識的顧星眠!
懷疑的迷霧似乎被一道強光劈開,那個荒謬的猜想前所未有的清晰起來。
同時,一種陌生的、混合著震驚、欣賞,甚至是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心疼與悸動,如同破土而出的藤蔓,緊緊纏繞住了他的心髒。
她不是在演戲。
她是在用她的方式,笨拙地、卻又無比堅定地,撕開“顧星眠”這個醜陋的繭,試圖讓內裏那個真實的靈魂,見到一絲天光。
而他,似乎終於看到了那繭下,透出的、令他靈魂都為之震顫的、熟悉又耀眼的光芒。
這一刻,情感的天平,發生了決定性的傾斜。方子期知道,有些東西,再也回不去了。他必須弄清楚,這具皮囊之下,究竟藏著怎樣的秘密。而這個過程,本身就已充滿了無法抗拒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