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銳故意留到夏染擦完球的時間，把夏染攔在了器械室。
    他把夏染逼到角落裏。
    “你跟林聰在談戀愛？”
    “啊？沒有啊！”
    “那一起看球？一起喝酒？一起睡覺？還互相喂巧克力？”
    夏染一時不知道應該從哪裏解釋。
    徐銳的眼神很可怕，夏染知道，這是徐前輩最生氣的一次。
    “不解釋嗎？”夏染覺得徐銳的眼神變了，有點哀求的樣子搞得自己也莫名其妙的傷心。
    “林聰在追求你？你……答應了嗎？”
    夏染用力搖頭。
    “我隻是想珍惜最後和林前輩在一起的時間，你們不是要走了嗎？”
    徐銳的眼睛徒然睜大：“你聽誰說的？”
    “你和林前輩講話我偷聽到了，你不是也要走了嗎？你們這一走，我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了。”
    “所以你就要跟他睡？喂他吃巧克力？”
    “我沒有睡，我都不記得了，我隻是喝多了。那個巧克力，林前輩說他的手髒，讓我喂他吃，又讓我也嚐嚐……”
    徐銳翻出跟林聰的聊天記錄，那是一張夏染熟睡的照片，旁邊是賤笑的林聰。
    “這是你林前輩發給我的。”
    夏染搶過手機：“啊，他怎麼——我發誓我真的不記得了。林前輩讓我負責任，我說我不是gay……”
    “不是gay嗎？”
    夏染覺得徐銳剛恢複一點的目光又暗下去了。
    “夏染你聽著。首先，林聰很顯然在挑撥我們的關係，你不要被這個虛偽的人騙了。”
    “其次，我不一定會走。我走不走取決於你對下個問題的答複。”
    “這個問題是，我喜歡你，你喜不喜歡我，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夏染覺得他的CPU又被燒幹了。
    他不知道他是怎麼回的宿舍，隻是呆坐在椅子上，看著趙晨跟他講話，趙晨搖搖頭，趙晨洗澡擦頭發，趙晨關燈上床睡覺。
    他仍然呆坐著。
    心跳好快。
    徐前輩跟他表白了，用徐前輩經常說的首先其次句型。
    徐前輩的表白跟林前輩的表白相比，自己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有點激動，有點開心。
    我能跟徐前輩在一起嗎？徐前輩接我的球？給我配球？還能打我的球！
    那他打我全壘打的時候我是不是可以耍賴皮？
    有點幸福，想要這樣的日子。
    他感覺自己的臉紅透了。
    可是……真的可以嗎？
    有那樣實力的徐前輩在一個小高校安於一隅，陪他打所謂的高校聯賽？白白浪費兩年時光？
    夏染用力搖搖頭。
    我不能自私地把徐前輩留在這裏，徐前輩跟林前輩一樣，屬於大聯盟。
    黑暗裏，夏染仿佛看到了空著的本壘。沒有徐銳，沒有捕手，沒有一個人。
    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他夏染從來都有什麼說什麼，沒心眼子直來直去。
    從來沒有如此糾結的時候。
    原來真正想要的和必須要做的背道而馳時，心裏是這麼難過。
    第二天，徐銳像個沒事兒人一樣，像平時一樣虐夏染。
    結束時，夏染鼓起勇氣：“徐前輩能聊聊嗎？”
    徐銳看夏染垂頭喪氣的模樣，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想好了嗎？”
    “嗯，想好了。”
    趙晨知趣地給他們方圓十餘米的私有空間。
    “徐前輩，我不喜歡林前輩，也不能跟你在一起，我覺得我不是gay。”
    果然。
    徐銳心裏的一點點期待被熄滅了。
    夏染看到徐銳沉重的目光，心像被狠狠得捏住，無法呼吸。
    “我希望你和林前輩都能早日被選進大聯盟。”
    夏染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醜。
    “明天開始徐前輩您不用幫我訓練了，我自己就可以了。”
    明明是自己拒絕的徐銳，可難受的為什麼是他夏染？
    “好。”
    徐銳狠狠抱住夏染，仿佛想把這纖細的身軀揉進骨頭裏。
    夏染安靜的伏在他懷裏，貪戀地嗅著徐銳身上的味道。
    第二天，徐銳果然沒有來。
    一連幾天，夏染都沒有在任何地方見到徐銳。
    即便是聯賽前夕，和地區強校練習賽，徐銳也沒有來。
    教練說，夏染先發，林聰做終結投手。他相信夏染的實力，並沒有安排任何中繼投手，甚至都不想讓林聰上場。
    教練知道，正式比賽是不可能有林聰和徐銳的。
    可是夏染狀態明顯不好，第一局就送了個滿壘零出局。
    捕手暫停，跟夏染討論配球，讓夏染深呼吸。
    夏染都照做了，隻是仍然鎮定不下來。
    眼前投手的臉一會變成徐銳，一會變回來，夏染陣陣恍惚。
    林聰讓教練喊了暫停，他跑到投手丘，看著夏染毫無生氣的目光。
    “怎麼了小貓咪？”
    聽到熟悉的稱呼，夏染眼前一陣朦朧。他壓了壓棒球帽，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他帶著淚水的臉。
    “想徐銳了嗎？”
    淚水控製不住奪眶而出。
    林聰拍了拍他的後背。
    “深呼吸，專注。無論徐銳在哪裏，他一定不想看到你現在懦弱的樣子。”
    夏染的聲音顫抖：“他走了嗎？”
    禮貌沒有回答，他不想給夏染任何期待和希望。
    他們兩個互相惦念的心，都死了才好。
    是啊，他們兩個有不同的未來。
    “你的敵人是本壘上的打者，你的捕手目前在等著你的球。球場上每一個人都在防守，都被動地等著你的動作。而你是整個球場的唯一進攻者。”
    “夏染，你明白嗎？你應該專注你的比賽。”
    夏染擦幹了眼淚。
    第一局三個出局數滿的時候，是第七名打者。
    比分2：0。
    夏染的實力不錯，湘大的打者實力也很強，尤其是趙晨，打出了一個3分全壘打。
    比分在第八局仍然膠著在9：7，湘大落後兩分。
    夏染不能再讓對方得到任何一分，這樣九局下半就還有機會反超！
    他用力捏了捏球，即便是冬天，身上第二次換的內衣也濕透了。
    “加油小貓咪，讓對麵看看你的厲害！”
    “夏染加油啊！你是我們的王牌投手！”
    “夏染！今天的球怎麼都**的！保存實力嗎！！”
    “……”
    同伴們的呼聲此起彼伏，夏染深呼吸，目光多了些許堅定。
    呼吸可以平複，心跳也可以平複。
    可腦子裏思念徐銳的神經，一直在持續震顫。
    夏染整理投手丘上的土，恍惚中，他好像聽到了暫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