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送的白光還未完全消散，滾燙的風便裹挾著金屬碎屑撲麵而來。
    謝凜的視網膜上殘留著數據流閃爍的殘影，鼻腔裏已經灌滿了鐵鏽與電離空氣的刺鼻味道。
    他下意識收緊手指——顧焰的手腕仍被他牢牢扣著，觸感滾燙，脈搏有力。
    ”操……”顧焰的聲音在呼嘯的風中格外沙啞，”這鬼地方是被坦克犁過八百遍嗎？”
    眼前的世界仿佛被某種巨力碾碎後又隨意拚湊。
    天空呈現出病態的鉛灰色，厚重的金屬塵埃雲層中不時閃過暗紅色的電弧。
    地麵龜裂的縫隙間滲出熒綠色的液體，像是大地潰爛的傷口。
    遠處，高聳的金屬廢墟如同巨獸的骸骨，扭曲的鋼筋從混凝土中穿刺而出，指向壓抑的天穹。
    更遠處，一道貫穿天際的暗紅色光柱連接著地麵與雲層，像是世界的創口。
    謝凜迅速調出光屏，但係統界麵一片混亂，大量數據包丟失，隻剩下殘缺的任務提示：
    【副本名稱：鏽蝕之心】
    【主線任務：尋找”熔爐核心”】
    【警告：環境輻射值超標，建議立即尋找防護裝備】
    顧焰眯起眼，抬手遮在眉骨上方，眺望那道暗紅光柱：”那玩意兒看著就不像好東西。”
    謝凜的指尖在光屏上快速滑動，試圖重建地圖模型：”是AI主腦的次級能量樞紐，輻射值足夠在三十秒內殺死普通人。”
    他頓了頓，看向顧焰手腕上微微發亮的赤紅紋路，”但我們可能例外。”
    顧焰咧嘴一笑，活動了下肩膀：”所以這次換我當小白鼠？”
    ”不。”
    謝凜關閉光屏，從儲物空間取出兩副過濾麵罩，
    ”先找”冷卻液”。沒有它，任何電子設備都會在四小時內報廢，包括你的機械臂。”
    顧焰挑眉：”你怎麼知道我有機械——”
    話音未落，地麵突然劇烈震動！遠處傳來機械運轉的轟鳴，如同千百個齒輪同時咬合。
    謝凜猛地按住顧焰的肩膀將他壓倒在地，幾乎同一時刻，一道熾白的激光束擦著他們頭頂掠過，將後方一截斷裂的鋼梁直接汽化！
    ”趴下別動！”謝凜的聲音壓得極低。
    顧焰的肌肉繃緊如弓，但罕見地沒有反抗指令。
    他的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倒映出天空中盤旋的陰影——三架造型詭異的飛行器，形似鋼鐵蜻蜓，腹部懸掛著旋轉的能量武器。
    它們的外殼上覆蓋著蠕動的暗紅色紋路，像是某種活體電路。
    ”偵察者MK-III，”謝凜的呼吸噴在顧焰耳畔，帶著過濾麵罩特有的金屬質感，
    ”AI主腦的眼線。視覺基於運動捕捉，靜止三十秒就能騙過它的掃描。”
    顧焰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不知是因為近在咫尺的危險，還是謝凜說話時擦過他耳廓氣息。
    他微微側頭，嘴唇幾乎貼上謝凜的麵罩：”你認識這玩意兒？”
    謝凜沒有回答。他的視線鎖定在飛行器外殼那些蠕動的紋路上——那不是裝飾，而是真正的納米機械蟲群，正在不斷修複和優化機體。
    這種技術，他在某個被係統加密的記憶碎片中見過。
    三十秒過去，偵察者發出刺耳的電子音，轉向其他區域。
    謝凜剛想起身，顧焰卻突然翻身將他壓在身下！
    ”別動！”顧焰的肌肉繃得像鋼鐵，”還有一隻！”
    謝凜的呼吸一滯。
    顧焰的體溫透過作戰服灼燒著他的皮膚，那具精壯的身體如同一堵活體盾牌，將他完全籠罩在陰影裏。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顧焰胸腔的震動，聽到那強勁有力的心跳——頻率比正常值快了15%，但節奏依然穩定。
    十米外的廢墟陰影中，第四架偵察者緩緩升起。
    它的掃描光束如同實質的觸手，一寸寸掠過地麵。
    當紅光掃到他們藏身的凹坑邊緣時，顧焰手腕上的赤紅紋路突然微微一亮。
    偵察者的動作頓住了。
    它的傳感器陣列轉向顧焰，發出一種近乎疑惑的電子雜音。
    暗紅色的納米蟲群從外殼上剝落，在空中組成一個模糊的符號——與顧焰手臂上舊傷處的電路烙印有七分相似。謝凜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的指尖無聲地滑向腰間的脈衝匕首，卻感到顧焰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令人窒息的十秒過去，偵察者突然收起武器，轉向飛走了。
    顧焰長出一口氣，卻沒有立刻起身。
    他的目光落在謝凜近在咫尺的臉上，麵罩後的嘴角勾起一個痞氣的弧度：
    ”怎麼，戰術大師也有算漏的時候？”
    謝凜冷靜地推開他：”誤差率0.3%，在可接受範圍內。”
    他站起身，拍掉作戰服上的金屬塵埃，
    ”剛才那個符號，你認識？”
    顧焰摸了摸右臂的舊傷，眼神晦暗不明：”夢裏見過。”
    謝凜沒有追問。
    他調出重新校準過的光屏：
    ”兩公裏外有能量讀數，可能是幸存者據點。我們需要冷卻液和情報。”
    顧焰活動了下手腕，赤紅紋路已經恢複平靜：”走著。”
    他們謹慎地穿行在廢墟間。
    隨著深入，機械殘骸的密度越來越高，有些甚至還在抽搐般地運轉，仿佛死不瞑目的怪物。
    謝凜不斷記錄著環境數據，突然在一台報廢的裝甲車前停下。
    ”有人來過。”
    他指著地麵幾乎被塵埃掩蓋的腳印，
    ”五個人類，攜帶重型武器，其中一人左腿義肢。”
    顧焰蹲下身，指尖擦過腳印邊緣的某種熒光粉末：”還帶著”螢火蟲”——黑市上流通的劣質冷卻液，用多了會腐蝕內髒。”謝凜點頭：”說明正規補給點要麼被AI控製，要麼價格高昂。”他看向腳印延伸的方向，”他們在躲避什麼。”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判斷，遠處突然傳來爆炸的悶響，緊接著是機械運轉的轟鳴和人類的慘叫。
    顧焰已經衝了出去：”救人！”
    謝凜緊隨其後，大腦飛速計算著最佳介入方案。
    當他們繞過一堵倒塌的混凝土牆時，慘烈的畫麵映入眼簾——五名穿著破爛防護服的幸存者正在與三台履帶式殺戮機械交戰。
    其中兩人已經倒在血泊中，剩下的三人背靠背防守，但武器對機械厚重的裝甲收效甚微。
    最引人注目的是站在中央的那個高個子男人，他的左腿確實是金屬義肢，此刻正噴射著電火花。
    ”獵殺者T-800，”謝凜快速分析，”弱點在關節處的液壓管。顧焰，你負責左——”
    ”知道！”顧焰已經如離弦之箭衝了出去，右拳凝聚著肉眼可見的能量波動。
    謝凜歎了口氣，拔出脈衝匕首，身形如鬼魅般切入戰場。
    他的每一步都精確到毫米，每一次出手都直指機械的薄弱節點。
    脈衝匕首劃過空氣，留下一道幽藍的殘影，精準刺入一台獵殺者的視覺傳感器接口。
    高壓電流順著匕首導入，獵殺者的內部電路瞬間過載，冒出滾滾黑煙。
    謝凜沒有停留，旋身避開另一台機械的利爪，同時拋出一枚電磁脈衝手雷。
    ”顧焰！低頭！”
    顧焰正騎在第三台獵殺者背上，聞言立刻俯身。EMP爆發的藍光閃過，三台機械同時僵直了一秒——對顧焰來說已經足夠。
    他的拳頭帶著赤紅紋路的微光，狠狠砸進獵殺者背部的能源艙！
    ”轟！”
    爆炸的氣浪將顧焰掀飛出去。
    他在空中調整姿勢，落地時單膝跪地滑出數米，臉上卻帶著酣暢淋漓的笑：”痛快！”
    謝凜快步走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檢查傷勢：
    ”魯莽。能量波動會引來更多機械。”
    顧焰滿不在乎地抹掉臉上的血漬：”這不是有你兜著嘛。”
    幸存的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
    義肢男人最先回過神，一瘸一拐地走上前：”你們……不是本地人？”
    謝凜的目光掃過他們破爛防護服上的標誌：””鏽火”反抗軍？”
    男人警惕地後退半步：”你們怎麼知道？”
    顧焰晃了晃手腕上的赤紅紋路——此刻正散發著微弱但清晰的光芒：
    ”因為這個？你們的人也有？”
    三人同時變色。
    義肢男人聲音發抖：”你們是”烙印者”……主腦在追殺的叛逃實驗體……”謝凜和顧焰交換了一個眼神。
    看來，他們在這個副本的身份，早已被係統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