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暖閣贈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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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把頭搖得像撥浪鼓,聲音都帶著哭腔:“我這就去!這就去求道憐大人垂憐!!”
小王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衝向樓梯,心裏隻有一個念頭:訛人?這分明是去送命啊!
隻見小王鬼鬼祟祟的上樓,小短腿一步又一步,沉重的上樓,似乎抱著必死的決心。
他回頭看向樓下的李渡露出一副祈求的表情,
聲音顫顫巍巍:“老……老大啊,仙尊真的很恐怖啊……他剛剛差點打死我啊……真的必須去嗎……我剛剛隻是在開玩笑的……”
我見猶憐。
李渡優雅從容不迫的聲音在小王靈識中緩緩響起:“本王不認為你在開玩笑。”
於是乎小王小短腿像灌了鉛,一步三回頭,恨不得把樓梯踩穿個洞再掉下去,每上一級台階,脖子就縮一寸,仿佛頭頂懸著把看不見的刀。
三樓古色古香,圓弧型的樓道。
樓頂更是雕梁畫棟,木質雕刻的蓮花在大頂上懸著,隨著視線往裏深入,橘黃色燈籠樣式的燈一個一個的錯落有致,讓人從腳至上升起一股暖洋洋的意味。
欄杆上的寶石在燈火的照應下流光溢彩,在人步子下折射出碎碎星光。
小王縱使來過無數次食膳閣也不免被這“財大氣粗”的模樣吸引。
心道:“老大真的,人又有錢,關鍵是吧品味又好。
“哎,可惜了,就是人太凶了。”
腳下踩著刻著蓮花樣暗紋的木板緩步到頭。
抬頭……
暗香閣
到了,便是要做好心理準備,小王深呼吸三次,思考著臉上蘊量著該以什麼樣的表情麵對應崇憐。
不過,顯然他的蛇腦子不夠用的。
小王緊張兮兮的用本就斤斤吊吊的袖子擦了擦額頭。
抬手敲響房門。
“嗞吖。”
房門開了,隻見應崇憐身穿單薄流光月白紗袍子,腰間係著一條鬆鬆垮垮的帶子,單手拿著帕子擦拭著如墨一般的緞發,眼神中流出一股茫然。
門外燈火照著,看得見袍子下若隱若現的,盈盈一握的細腰。
不過盈盈一握對於小王來說太誇張了,但對於李渡來說似乎剛剛好。
小王賣弄著臉上的表情,一會兒討好,一會兒傷心欲絕,總之來說臉上表情精彩絕倫,稱得上是又哭又笑。
“額,那個……嗨……我是小王,應公子……不不,大人還記得我──”
小王擠出自認乖巧的笑,嘴角卻抽搐如中風。
應崇憐反應一瞬。
“啪!”
門板攜風拍在小王的鼻尖前,震落梁上半縷灰。
門內傳來落栓聲,清脆如斬骨刀剁下。
大門關得那樣決絕,毫不留情。
小王被吃了個閉門羹,臉上賣弄的表情僵住了。
頓時開始緊張“哭訴”:“啊啊啊啊啊啊啊!應公子啊!好大人啊!求求你了!發發善心吧!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應公子說啊啊啊啊!!!!”
“應公子啊!!!好大人啊啊啊!求求你了,把門開開吧,我沒騙你啊啊啊!!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給你說啊啊啊!!”
門外聲音連綿不斷,應崇憐被小王臊的臉上微紅,眉頭蹙起。
最終被小王誇張哭訴的聲音吵的實在是沒臉皮了。
心道:“這李兄看著人模人樣,對靈仆竟如此狠心?罷了……終歸是我打傷的。”
抬手開了門,放小王進來。
應崇憐覺得平生活了這些年,從未見過如此吵鬧的小孩,吵的人羞憤難當。
第一次咬牙切齒的說:“你到底找我有什麼事,小聲點可以嗎?還有你怎麼知道我在這的?”
玉眸微下:
小王似乎反映了過來,自覺有點不好意思,又自作嬌羞的開口道:“主人嫌我,說我蠢笨如豬,不要我了,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渾身疼的厲害,隻能來找大人您了……”
應崇憐暗道:“不好,這小王八像是要纏上我。”
正準備說回絕的話,隻見穿著暖黃色繡著大花的臭小孩將袖子撓了起來,確實有一道蜿蜒極深的傷口,似乎再不管會紅腫潰爛,有一些觸目驚心。
無賴,應崇憐隻好先將小王迎進門。
“小王八……呃呃我說的是小王啊,你先坐一下,我先將帕子放回去,你也看到了,你來時,我才沐浴完。手上有些不便。”
應崇憐轉身時發梢微濕甩出水珠,濺上小王手背冰涼一點
小王聽到應崇憐如此這樣說,心想老大交代的任務完成了,懸著的心終於狠狠落下,也不管什麼小王八什麼小王啊……
應崇憐回身往房間深處走去,放心不下的回頭看一眼坐在木質鏤空圓凳上花花黃黃的小孩。
隻見這小孩狠狠狠地長出一口氣,癱坐在圓凳上,嘴裏嘰嘰咕咕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還好還好。
……
應崇憐抱起小孩放在暖玉榻上讓他坐好,自己折是坐在他旁邊,撈起他的袖子,細細地看著那道傷口。
看著又自覺十分不好意思,開口道:“小王,今日是我太魯莽,我給你拿些藥來。”
應崇憐抬手將頭上流雲卷樣式玉簪子拔了來,頓時青絲如瀑布般飛流瀉下。
那支玉簪取羊脂玉雕琢,簪身纏卷流雲紋,線條如風掠雲絮般靈動。
玉色溫潤透著涼意,幾縷淺青紋似雲隙漏下的天光,流轉間自有雲卷雲舒之態。
通體素淨無綴,唯憑雕工讓玉石生了風意,簪尖微翹處,仿佛下一刻便要乘雲飛去。
小王眼睛瞬時亮了:“哇!極品啊!!!應公子!!”
“這!這是應公子的儲物法器嗎!”
應崇憐扯了扯嘴角:“嗯……對。”
心裏隻覺這小王八的表演真是浮誇至極。
隨後又看著自己簪子裏寥寥無幾的丹藥,確實讓自己生出了幾分尷尬。
應崇憐垂眸執起那支流雲玉簪,指尖微動間青芒自簪身流轉,一枚丹藥便如凝雪般懸浮於掌心。
素指輕撚丹丸,碎作瑩瑩細粉,丹粉簌簌飄落時,竟有清冽藥香隨碾磨聲漫開,細粉沾上他指尖一點,倒顯得指如青蔥。
應崇憐撚起一些丹粉輕撒傷處,指腹若拂春水,垂首嗬出的溫風裹著藥香,睫毛在滿室暖意燭光下投出陰影,如未展的鴉羽輕覆眼下,燭火跳動間似有翎羽微顫。
指尖碾粉的動作極緩,生怕弄疼了這小孩。
這時,
門外傳來一陣不急不緩的敲門聲──
“扣扣。”
應崇憐指尖動作一頓,正要準備起身時。
一道溫潤清朗,帶著恰到好處歉意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聽著便讓人心生好感──
“應兄,我是李渡,我家靈仆頑皮,稍不注意間竟走失了,走時吵吵嚷嚷念叨著來找你,在下隻好追隨頑仆氣息來此,此時夜深,恐驚擾到應兄,不知應兄方便否?”
小王聽如此聲嚇得一哆嗦,傷口抽痛,努力縮小存在感……
“李兄,小王在這兒,進來吧,沒什麼不方便的。”
應崇憐眼未抬,繼續著手上的動作。
於是乎,李渡一開門便見此景:
應崇憐坐在暖炕上側身低眉,神情專注又輕柔的注視著小王手上的那道傷口,手上動作不停,輕輕的細細的灑著藥粉,時不時吹出一口暖氣。
似乎在安慰?
但落在李渡眼中卻是:
應崇憐側身斜倚暖炕,月白流光紗袍隨動作漫開水紋般的光澤,腰間束著的帶子鬆鬆挽了個結,紗料透著涼意貼在腰側,竟勾勒出不堪一折的脆弱弧度。
腰間束帶鬆挽的結垂落絲絛,隨他傾身動作在褥麵掃過淺痕。
指尖撚著丹粉垂落時,袍袖滑落半寸,露出腕骨雪色。
燭火透過薄紗將衣下肌理映得似籠煙月,連撒藥時專注微傾的肩頭,都叫那料子柔得像溶了半池春水。
真是叫人
無法忽視。
李渡玄衣身影切斷槅門光影時,滿室燭火齊齊矮了半寸。
他立在玄關槅門邊,紫檀木雕花隔斷濾下的光影碎在肩頭,玄色衣擺垂落如墨。
目光掠過暖炕上那人月白紗袍下若隱若現的腰弧時,喉結極輕地滾了滾。
直到袖中指尖掐進掌心才壓下那點漫上來的燥意。
燭火晃過紗料透映的肌理,像雪夜裏隔著窗紙見梅枝橫斜。
明明隔著三步距離,卻覺得那縷藥香混著流光紗的冷意,已纏上了自我全身。
心道:“吾妻,
甚美。”
想掐碎它。
更想跪下來用唇丈量,從凹陷的腰。窩。到微凸的脊。骨。
標記每一寸,自上而下的纏繞著自己的味道。
門口人遲遲沒有動靜。
“李兄?”應崇憐抬眸喚他。
這一聲讓李渡心底歇斯底裏的欲念猛的收回。
“真可惜啊……”
他想。
若此刻扯落那袍子,他的仙尊該作何反應?是驚惶的輕呼還是怒氣指責?
不過,都無所謂,他李渡隻想,
狠狠的、深深的
把他藏起來,帶回鬼界去。
若這副模樣被人看見,他定會挖了那些人的雙眼。
但最終隻得頷首溫笑:
“夜露重,應兄該添件裘衣。”
言罷,李渡解下自己玄色大氅。
眸底翻湧的癡欲墨色迅速沉澱為一片溫雅的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