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深淵，而是餓了萬年的巨獸喉嚨，正把火島和船上的一切，全都吞進去。
    罡風刺骨，像無數刀子刮在身上，沈璃撐起的護體靈光“啪”地碎裂，她悶哼一聲，嘴角淌出血來。
    更讓她心驚的是眼前這地方——紅得發黑，亂得嚇人。
    血色砂石被風卷成旋風，呼嘯聲像鬼在哭。
    遠處，一座用巨獸骨頭堆成的擂台直插雲裏，九根粗大的魔柱圍著它，柱頂刻著扭曲的魔神臉，每雙眼睛都盯著中間那塊發紅的令牌。
    那東西不大，卻像一顆跳動的心髒，一明一暗，引得下麵一群魔修低聲嘶吼，眼裏全是貪欲。
    那是魔帥令，黑淵裂穀的權力象征！
    沈璃從懷裏掏出一張殘破的紙條，手微微發抖。
    “三令合一，才能打開噬魂穀……血婆說，這是最後一塊了。”
    林淵站在船頭，衣服在血風裏獵獵作響。
    他臉上的魔紋比以前更清楚，黑光在皮下流動，眼神沒有情緒，隻有狠勁，像一把出鞘就要見血的刀。
    “那就打出來。”他聲音不大，卻像雷砸進沈璃心裏。
    他抬眼，死死盯住那座白骨擂台。
    “他們說，魔修要麼靠大宗門活著，要麼被人當血食吃掉。可我林淵，”他一字一頓，像是對著整個魔域喊話，“從不認誰是老大！”
    話音剛落，腳下的飛舟發出一聲**，被黑淵吸住，直直砸向擂台邊的觀戰區。
    “轟！”
    飛舟撞進地麵，石頭亂飛。
    周圍的魔修隻看了一眼，就轉回頭去，眼裏隻有台上那塊令符，沒人多看他一眼。
    高台上，一個穿血色鎧甲的壯漢站了起來，正是現任魔帥——血梟。
    他隨手拿起那塊令符，冷笑一聲，像看一群搶骨頭的野狗。
    “老規矩，十場決勝負！”他大吼一聲，把令符扔到擂台中央，“贏的人拿走！”
    “吼！”
    人群瞬間炸開！九道強大的氣息衝天而起，一個個落在擂台上。
    使毒的毒傀魔，靠聲音殺人的骨鳴叟，能燒毀一切的焰心子，打不死的鐵脊奴……最後一個，嘴裏噴冰火的霜喉鬼。
    每一個，都是魔域裏讓人聞風喪膽的狠角色！
    林淵一步跨出，空著手，迎著滿場或驚訝或嘲笑的目光，走上那座堆滿白骨的擂台。
    “哪來的無名之輩，找死？”第一個對手毒傀魔陰笑著，手指一彈，上百根細如毛發的絲線朝林淵纏來，上麵沾著見血封喉的毒。
    林淵不躲，反而深吸一口氣，體內幽冥花魔血猛地爆發！
    那股陰邪的氣息對毒物有天然吸引。
    毒傀魔臉色變了——他的絲線突然失控，像聞到血腥的魚群，反頭朝自己纏回來！
    “不！”
    他還來不及收手，那些絲線已繞上脖子。
    林淵如鬼影逼近，五指成爪扣住他天靈蓋，用力一擰！
    “哢嚓！”
    腦袋和身子分開，鮮血噴了一地。
    全場安靜。
    第二戰，骨鳴叟上台，張嘴就是一道裂魂音波。
    無形聲浪直衝識海，要震碎神魂。
    林淵閉眼，識海中殘存的斷魂劍意轟然響起，一股更強的意念反彈回去，像重錘砸進骨鳴叟腦子。
    “噗！”
    骨鳴叟七竅流血，連叫都沒叫出來就倒下，腦漿都成了爛泥。
    第七戰。
    林淵渾身是血，喘得像破風箱，每一次呼吸都疼得鑽心。
    魔氣幾乎耗盡，背上的心獄魔紋裂開，滲著血。
    對手是焰心子，天生火靈體，站上台時空氣都在扭曲。
    “小子，到此為止了！”焰心子獰笑，吐出一顆拳頭大的火核，所過之處空間都快化了。
    林淵知道，這是拚命了。
    **留下的東西早用光了，現在是榨幹本源的最後一搏。
    一層薄冰瞬間覆上右掌，他迎著那顆能熔金化鐵的火核，一掌拍出！
    “嗤——”
    極寒與極熱相撞，沒有爆炸，隻有詭異的湮滅。
    火核被凍結，火焰停滯。
    就是現在！
    林淵閃身而過，不顧手掌燒焦的劇痛，一掌捅進焰心子胸口！
    “你……”焰心子低頭看著穿胸的手，滿臉不信，生機迅速消失。
    第九戰！
    林淵已經快撐不住，雙臂骨頭都在之前被打裂。
    對手是號稱打不死的鐵脊奴。
    “咚！咚！咚！”
    每一拳都重得嚇人，林淵隻能硬擋。
    幾十次撞擊後，“哢嚓”兩聲，雙臂徹底斷裂，整個人被轟得單膝跪地，血從嘴裏不斷湧出。
    “結束了。”高台上的血梟冷冷開口。
    就在所有人以為林淵死定時，觀戰台上的沈璃突然躍上高台，一口精血噴出，雙手飛快結印，以血畫陣——歸元靈脈陣！
    “用我九陽血脈，引火島地脈，敕！”
    陣法亮起，整座火島的地脈震動，一聲低吼傳來。
    一道滾燙如岩漿的能量破土而出，直衝天空，精準灌入林淵體內！
    “你要是倒下，清漪就白死了！”沈璃的聲音在他耳邊炸響。
    “清漪……”
    林淵緩緩抬頭，渙散的眼神猛然聚焦。
    眼底深處，黑色與金色瘋狂交織、碰撞！
    那股地脈之力太猛，幾乎要把他的身體燒毀。
    但就在崩潰邊緣，背後的心獄魔紋活了過來，竟將這股力量和他體內的幽冥花魔源強行融合！
    “吼——！”
    一聲不像人發出的咆哮響起，林淵猛地站起，斷裂的雙臂在黑金光芒中快速愈合。
    他一拳打出，沒有技巧，隻有純粹的力量！
    鐵脊奴引以為傲的金剛之軀，在這一拳下像玻璃一樣，“砰”地炸成碎片！
    全場死寂，隻剩林淵沉重的喘息。
    “有點意思。”血梟終於起身，親自走下高台，手裏多了把血刀，“第十戰，我來。”
    他不說廢話，一刀劈下。
    刹那間天地變色，一道血浪憑空出現，浪頭全是哀嚎的怨魂——不僅是**攻擊，更是直擊靈魂的殺招！
    林淵節節後退，識海中厲絕天的殘念突然狂笑：“哈哈哈！看到了嗎？在我真正的力量麵前，你不過是我養的一條狗！”
    內外交困，命懸一線！
    這時，在遠離黑淵的火島山頂，一直閉目的蕭寒猛然睜眼。
    手中斷魂劍衝天而起，引動天地劍意。
    “嗡——嗡——嗡——”
    劍鳴九響，穿雲裂石！
    九道浩大劍意跨越虛空，如九柄天外神錘，狠狠砸在血浪之上！
    血浪一頓，怨魂慘叫潰散。
    就這一瞬！
    林淵抓住機會，體內剛融合的黑金魔源徹底爆發，心獄魔紋蔓延全身，最後湧入雙眼！
    他的瞳孔，變成純粹的黑金色！
    時間，仿佛停了。
    周圍一切都靜止了——血梟的笑容、翻騰的血浪，全都定格。
    三息！
    林淵如幽魂般穿過靜止的血浪，手中凝聚出一柄黑金魔劍。
    一劍刺出。
    “黑虹劍訣·焚霜。”
    三息後，時間恢複。
    血梟的刀還在劈，血浪繼續翻滾，但他動作僵住。
    他低頭，看見胸口出現一個拳頭大的洞，邊緣一半焦黑一半結霜，兩種力量正在撕裂他的生命。
    那枚魔帥令從他手中滑落。
    林淵踉蹌一步，單膝跪地，經脈幾乎全斷，但他仍伸手，穩穩接住了那塊還帶著體溫的令牌。
    死寂。
    片刻後，台下無數魔修齊刷刷跪下，用沙啞、敬畏、狂熱的聲音吼出同一個稱呼：
    “恭迎……新魔帥！”
    角落裏，拄著白骨拐杖的獨眼老者——黑淵老祖，渾濁的獨眼……
    然而，萬眾矚目的中心，林淵隻是低頭看著手中的令符，輕聲說了句，隻有自己聽見的話：
    “我不是來當魔帥的……”
    他抬頭，目光掃過跪著的魔修，掃過九根魔柱，掃過這片靠殺戮立規矩的世界。
    “我是來……砸了你們的規矩。”
    話沒說完，他體內魔源深處，那朵沉睡已久的幽冥花，忽然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歎息。
    那聲音，像欣慰，像憐憫，又像……蘇醒。
    林淵身體一震，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憊和劇痛從魔源核心爆發，瞬間席卷全身，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他血脈最深處，破土而出。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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