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我不當神,也不當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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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淵背著沈璃在山道上快走,腳底踩碎的石子發出沙沙聲。
他能感覺到背上的人越來越輕,像一張隨時會被風吹走的紙——沈璃的呼吸斷斷續續,每一次都掃過他後頸,燙得他眼睛發澀。
“左邊有動靜!”前方突然傳來蕭寒的低吼。
林淵抬頭,三把冰刃剛好從空中劃過,在他臉側半尺的地方紮進岩壁,飛濺的冰渣掉進衣領,冷得他一抖。
他轉頭看去,蕭寒跪在地上,手壓在腰間的寒冥令上,頭發上掛著冰珠,身後二十步躺著七具魔兵屍體,胸口全凍成了冰塊。
“蠱蟲追上來了。”林淵咬緊牙,喉嚨裏泛出血腥味。
他聞到了風裏的味道——腐爛的肉混著香灰,是血梟的噬魂蠱。
這種蟲專吃活人的血和氣,沾上一點,元嬰修士也得被啃成骨頭。
話剛說完,山道兩邊的灌木猛地晃動,成千上萬隻黑蟲從裏麵湧出,翅膀震動的聲音像針一樣紮進耳朵。
林淵瞳孔一縮,反手把沈璃摟緊了些,眼角掃到蕭寒的臉——那張平時冷冰冰的臉現在發青,顯然寒冥體也撐不了多久了。
“退到那塊石頭後麵!”他喊了一聲,背著人踉蹌兩步。
手指剛碰到腰間的玉瓶,掌心突然發燙——是幽冥花種在發熱。
他想起清漪手劄裏寫過:“魔源能引萬蠱,以毒攻毒。”
“對不住了。”林淵咬破舌尖,血混著魔氣噴在玉瓶上。
“轟”地一聲,紫霧炸開,那是陰九殘魂的怨氣。
他反手把玉瓶砸向左邊山壁,紫霧裹著蟲群衝過去,蟲子果然跟著跑了。
“你用了魔尊的手段。”蕭寒的聲音冷得像鐵。
他擦了擦嘴邊的血,寒冥令在手裏閃著藍光,“這東西會吃掉你的神誌。”
“隻要能活,管它正道邪道。”林淵低頭看了眼背上的沈璃,她睫毛在風裏輕輕抖,像一隻斷了翅膀的蝴蝶。
他摸了摸腰間的玉佩,清漪的字還在,燙得他指尖發疼,“要是連她都保不住,我要清醒幹什麼?”
風忽然一轉,沈璃的一句低語鑽進他耳朵:“婆……娑林……”他腳步一頓,把耳朵湊近她的嘴。
“南疆毒瘴深處……”沈璃的手無意識抓著他的衣服,“吃了婆娑果的人……能重長身體,哪怕魂都沒了。”她眼角滲出淚,在晨光裏閃著,“清漪不是第一個……我是第七個。
隻有她活下來了……其他人,都爛在地底了。”
林淵呼吸一停。
幽冥殿裏那些封在水晶棺裏的女人突然浮現在眼前——她們長得和清漪一模一樣,但都沒了氣息,胸口有個燒焦的洞,像是魂被硬生生挖走。
原來那些不是替身,是失敗的試驗。
而沈璃,這個總把軟弱藏在硬殼裏的姑娘,是唯一活下來的“失敗品”。
“所以她讓我活著……”沈璃聲音越來越弱,“不是因為同門情分……我是最後一道保險。”她的手滑下去,徹底昏了過去。
林淵喉嚨滾動,掌心的幽冥花種突然燒起來,燙得他差點鬆手。
他看著沈璃蒼白的臉,又摸了摸玉佩——清漪的字還在,像一根刺紮進骨頭。
原來從一開始,她就看透了今天,把所有希望壓在了這個“備份”身上。
“前麵是斷魂穀。”蕭寒忽然開口。
林淵抬頭,看見兩座陡山夾出一條窄穀口,穀裏霧氣彌漫,隱約有水聲。
可還沒喘口氣,風突然停了,血腥味猛地衝上來。
“林淵——”
厲無赦的聲音從崖頂傳來,像燒紅的鐵扔進冷水。
林淵抬頭,那道黑影站在崖邊,魔紋在衣角翻滾,身後三百魔兵像潮水一樣湧進穀口,鎧甲碰撞的聲音震得耳朵發麻。
“我爹要是活著,一定親手把你煉了。”厲無赦冷笑,手指轉著一把骨刀,“可惜你來晚了——他三年前就兵解了,隻剩一道魔念藏在”九幽歸墟”。”
林淵瞳孔一縮。
他終於明白了,厲絕天要的不是容器,是引魂燈!
用兩枚花種共鳴喚醒魔念,再用人血祭煉新身體。
而他,帶著兩枚花種的林淵,正好是最合適的祭品。
“所以他要的不是容器……”林淵低笑,眼裏跳出紫火,像要燒穿這層皮,“是複活?”
“聰明。”厲無赦打了個響指,穀口突然亮起血光。
林淵感覺腳下的地在抖,血色符文從石頭縫裏爬出來,在他們三人周圍結成陣。
魔兵齊聲吼叫,聲音震得山石崩落。
“今天,你們三個都得死。”厲無赦聲音發顫,帶著興奮,“我要把你們的魂煉成油,等我爹回來那天,用你們的慘叫當賀禮!”
“放屁!”蕭寒怒吼,聲音帶著冰碴。
他猛地把寒冥令插進地裏,掌心按出冰印,寒髓井殘留的寒氣順著令紋衝出,冰霧像活的一樣撲向魔兵。
前排的魔兵瞬間凍住,炸成粉末。
林淵趁機把沈璃輕輕放在一塊石頭後,黑虹劍嗡地一聲跳進手裏。
他咬破舌尖,血混著魔氣噴在劍上,劍身立刻浮現出黑紅交錯的紋路。
“黑虹蝕雷陣”的殘招在他腦子裏翻騰——這是清漪手劄裏的禁術,用自己的血做引,反過來吸敵人的陣法力量。
“接招!”他大吼,揮劍斬向血陣中心。
黑虹劍帶出的血光撕開霧氣,在陣眼炸出個洞。
厲無赦臉色終於變了,他沒想到這個被他當成棋子的林淵,竟能破他家傳的血陣。
“殺了他!”血梟從魔兵後衝出來。
這人是厲無赦的心腹,手裏甩著血鞭,眼睛通紅。
他一出現,林淵心裏就是一沉——血梟會用血蠱,要是讓他靠近,三人都得死。
就在千鈞一發時,沈璃突然悶哼一聲。
林淵回頭,看見她撐著石頭坐起來,左手背的血順著手指滴下,在地上畫了個極小的符。
她從袖子裏摸出一根血針,指尖幾乎紮進肉裏:“這是清漪給我的……最後一根九陽血針。”
血針飛出的瞬間,林淵看見她眼裏有火——那是被壓太久的不甘,是對命運的反抗。
血針穿進血梟頭頂,他連叫都沒叫出來,整個人化成一灘血水,魂都沒留下。
穀裏突然安靜了。
林淵站在血霧裏,衣服破得像布條,胸口露出扭曲的魔紋——那是幽冥花侵蝕的痕跡。
他看著滿地屍體,聽著自己狂跳的心,忽然覺得荒唐:三個月前,他還是青雲宗那個沒人看得上的私**,現在卻要跟整個血煞宗拚命。
“走。”他彎腰背起沈璃,她的體溫透過衣服傳來,讓他心裏踏實了些。
轉頭看蕭寒,那少年正用冰刃割下自己的袖子,笨拙卻認真地包紮他手臂上的傷口。
“去哪?”蕭寒抬頭,眼裏的寒意淡了些。
林淵看向南方,那裏的毒瘴在晨霧中翻滾,像一頭趴著的巨獸。
他摸了摸腰間的玉佩,清漪的字還在,燙得心口發疼。
“去婆娑林。”他聲音低,卻像燒紅的鐵,“這一路,不靠宗門,不靠神仙,不靠命——隻靠自己。”
蕭寒笑了,冰刃在手裏凝出更亮的寒光:“那就……殺出一條活路。”
南疆的毒瘴在前方翻騰,林淵調整了下背上的沈璃,黑虹劍在鞘裏輕響,像是回應他心裏的聲音。
他不知道前麵等著什麼——是更濃的毒霧,更強的敵人,還是能改命的婆娑果。
但他現在隻知道,隻要他們還活著,隻要這把劍還在,就沒人能攔住他。
畢竟,他從沒想要當什麼救世主,也不稀罕正道的誇獎。
他要的,隻是讓那個總在耳邊笑的姑娘,重新站到他麵前,說一句:“阿淵,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