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現實崩毀·ICU裏的煉獄之門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3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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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瀕死一刻靈魂懸浮,我第一次看清這個對普通人充滿惡意的世界
    病床上被繃帶包裹的木乃伊是自己,窗外是霸淩者無聲的冷笑。
    母親崩潰的哭喊和心電圖的尖銳哀鳴糾纏,混成地獄的背景音。
    意識消散瞬間,我被猛然撕扯進三個漩渦:
    血雨腥風的武俠世界、電流嘶鳴的民國諜影、輻射廢土中的怪物嘶吼。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腦中回響:
    “三重煉獄,過則生,敗則死。”
    冰冷的、帶著消毒水和某種無法言喻的腐朽氣息的空氣,猛地灌入我“蘇醒”的感知。沒有睜眼,也沒有實體,我的意識像一片被狂風吹散的羽毛,徒然浮在房間死寂而沉重的高處。
    向下“看”
    視野被淚水模糊又清晰地撕裂。那是我嗎?病床上,一團被慘白紗布層層疊疊、密不透風裹纏的人形物體,如同剛出土的拙劣複製品,被各種粗細不一、顏色各異的管線捆綁著,接駁到周圍那些閃爍著幽綠熒光、發出單調規律或淒厲嘶鳴的冰冷機器上。
    呼吸機管道粗魯地插入喉嚨,每一次空氣被強製壓入,那纏滿紗布的胸腔才極其微弱地、不情願地起伏一下,宛如破損風箱最後的氣息。心電監護屏幕上,那條代表生命搏動的線,細弱、急促,且毫無規律地跳動著,像一隻瀕死昆蟲慌亂抽搐的腳。它頂端跳動的數字刺入我的“眼簾”
    刺耳的警報疊加著心電監護儀發出的持續哀鳴,在凝滯的空氣裏刮擦,像生鏽的鋸子在切割神經。
    “滴滴滴滴——!”尖銳的警報陡然拔高,是那個心電監護儀在瘋狂嘯叫!心電圖上的綠色線條猛地拉成一條僵硬的、筆直的橫線,再無波瀾!
    “不要——!!”一聲撕心裂肺、徹底破碎的哭嚎炸響,穿透了機器的喧囂,也穿透了我懸浮的靈魂。是母親的聲音!
    那聲音裏是深不見底的絕望,是骨頭被寸寸碾碎的劇痛。她整個人撲倒在床邊,身體**般劇烈抖動,十指死死摳進床單,骨節扭曲發白,指甲幾乎要劈裂。她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床上那具裹屍布般的軀體,淚水混濁地洶湧而下,在她慘白浮腫的臉上衝刷出兩道絕望的深溝。
    “她才十七歲……才十七歲啊!!老天爺你不開眼!你怎麼能這麼狠心……把她還給我!把她還給我啊!!”她的聲音被抽噎和窒息徹底撕裂,隻剩下嗚咽的尾音在儀器冷酷的悲鳴中掙紮、沉沒。
    心髒像是被這哭聲死死攥住,狠狠**。十七歲?這數字像個巨大的荒謬,懸在意識冰冷的虛無裏。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還在這裏!我想尖叫,想嘶吼!想告訴下麵那個瀕臨崩潰的女人,我在這裏看著你!可喉嚨在哪裏?聲帶在哪裏?這無形的意識,連最卑微的塵埃都無力撼動。徒勞的、無形的眼淚浸透了我毫無根基的感知。媽……我在這裏啊……我真的……在這裏……那病床上冰冷的軀殼隻是個……騙人的容器……
    視線被淚水泡得模糊扭曲,像是沉在水底向上看。就在這模糊的邊緣,在那巨大的、隔絕生死的觀察窗外——一個人影清晰定格!
    一張屬於少女的臉,本應是青春**的模樣。她嘴角卻高高挑起,是一個全然放鬆的、甚至帶著一絲慵懶和滿足的弧度。這笑容在窗外慘白的廊燈下,清晰得如同刻在冰麵之上。那不是安慰,不是同情,更非任何善意可能催生的表情。那是…欣賞?抑或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早該結束的小事之後的徹底釋懷?她的目光穿透厚重的玻璃,精準地落在監測屏幕上那條刺目的直線,落在那具被宣告死亡的、包裹嚴實的身體上。
    冰冷粘稠的毒液瞬間注滿了意識的核心!是她!
    這個名字,或者說這個刻入靈魂的詛咒,如同火星瞬間引爆了密封在精神深處的硝酸甘油桶!砰!
    一聲聲碎裂的脆響!硬塑料鏡架狠狠砸在粗糙水泥地上,被尖銳的女性鞋跟蠻橫地踩碾下去!嘎吱!吱呀——令人牙酸的擠壓扭曲聲,伴隨著鏡片徹底粉碎、晶渣飛濺的聲響!視野猛地歪斜、模糊、徹底陷入屈辱的黑暗,臉上傳來碎裂的碎片劃過皮膚的細微刺痛。
    濃得化不開的鐵鏽味猛然充斥了整個“鼻腔”。
    口腔裏溫熱的液體失控地湧上、溢出,粘稠地沿著嘴角、下巴滴落。
    每一次嗆咳,都會帶出更多腥甜的液體,濺在冰冷的瓷磚地麵。視線被生理性的淚水糊住,耳邊是模糊的、扭曲的嗡嗡聲……還有那個輕飄飄、卻如同淬毒鋼釘般準確紮進耳膜深處的聲音:
    “嘖……你這副下水道老鼠一樣的德行,真是看著都讓人反胃。”聲音的主人似乎俯下身來,那股濃鬱的、廉價的香水味混合著若有若無的汗味,撲鼻而來,令人作嘔。聲音裏浸透了毫不掩飾的鄙夷,冰冷的惡意沒有絲毫掩飾,“活著都浪費空氣……怎麼還不趕緊找個陰溝徹底爛掉?嗯?”
    “老鼠”……“陰溝”……“腐爛”……這些詞像冰冷的蠕蟲鑽進腦髓,反複扭動噬咬,帶來一陣陣尖銳的惡心和冰冷徹骨的恨意!
    意識在那一刻,像是被強行抽離的磁粉,所有懸浮的感知——母親的絕望哭嚎、刺耳的死亡長音、窗外那張淬毒的笑臉——統統被一股沛然莫禦、無法想象也無法抵抗的巨大力量瘋狂拖拽著,向著意識最核心的一點坍塌、吸積!那不是墜落,而是徹底解體!一切都被生生撕裂了!
    無邊無際的真空包裹了所有感官!
    絕對的死寂裏,冰冷的墜落感猛地攫住了我!隨即,黑暗中陡然炸開三股狂暴的、足以碾碎任何邏輯與存在的可怕風暴!
    一片濃到完全化不開的猩紅!滾燙的血雨正鋪天蓋地地傾瀉而下!濃烈的、令人窒息的血腥氣混合著塵土和硝煙味,蠻橫地灌滿了我的每一條神經!銳器的破空聲淒厲地嘶鳴!嗡!
    一道耀眼欲盲、如閃電乍現、凝練著無匹殺機的刀光驟然撕裂了整個血幕!刀鋒極速逼近帶來的冰冷鋒銳感,隔著虛幻的距離瞬間洞穿了我的思維!
    刀光後方,似乎有無數模糊扭曲、形態各異的人影在血雨中瘋狂廝殺、撕咬、倒下,喊殺聲、臨死前的嚎叫被血雨隔斷,扭曲成混沌的悲鳴!
    右邊,截然相反!嘈雜混亂、帶著強大幹擾滋啦電流聲的無線電信號劈頭蓋臉砸了下來!信號強弱起伏不定,伴隨著極其古老、被嚴重幹擾的、嘶啞又尖利的女聲獨唱片段,像幽靈般反複閃現。
    背景裏,急促到讓人心髒驟停的、代表最高級別警示或者生死命令的摩爾斯電碼聲噠噠噠噠——!密集地、不祥地、如同喪鍾般瘋狂敲擊著!混亂的電流聲浪中,猛然夾雜進幾聲沉悶如重錘落地的異響:砰!砰!聽聲音像被加了滅音器!遠處隨即隱約響起一陣撕破平靜的淒厲警報!空氣中彌漫著硝化甘油爆炸後混合著劣質香煙和某種高檔香水的怪誕焦糊味!
    最後一方!是正前方!無邊無際的昏黃沙塵!那不是簡單的風沙,而是裹挾著強烈輻射、如同無數細小玻璃碎片般的風暴,狂暴地撕扯、鞭打!嗚——!!
    一聲足以震裂大地、飽含原始饑餓和摧毀一切的瘋狂獸嚎,震耳欲聾!那聲音蘊含著令人血液凍結的純粹蠻荒惡意!透過沙幕,極其遙遠的地平線上,隱約有扭曲的、巨大到超乎想象的鋼鐵骨架或建築的尖銳輪廓,如同瀕死巨獸的骨骸,沉默而猙獰地刺向天穹!一股混合著腐肉、劣質機油、強堿灼燒物和極度幹燥塵埃的、令人作嘔的刺鼻惡臭,硬生生塞滿了我已經無形的“肺”!
    三重滅頂之災!血雨腥風!電波殺場!輻射廢土!它們在同步拉扯我的本源存在!我的意識如同一塊正在承受三匹饑餓瘋馬極限拖拽的破布,每一毫秒都清晰地感受到自身正在發生的、可怕至極的撕裂!痛苦不再是模擬的信號,它就是存在本身!是構成我此刻“活”著的唯一真實!感官徹底崩壞!
    就在這徹底毀滅的前夕,當最後一絲維持獨立的意誌都要被徹底磨滅粉碎的刹那——那個聲音,冰冷、平滑、不帶一絲人類情感,既不宏大也不細微,卻像億萬塊冰棱同時在顱骨內部生成、炸裂!它就那麼突兀而精準地直接“烙印”在意識的核心上:
    “想活?”
    停頓,僅僅一個意識裂開的瞬間。下一秒,無窮無盡的劇痛中,聲音再次降臨:
    “選一扇門。推開它……跨越它的煉獄……我就給你複活的機會”
    三個毀滅漩渦的吸力陡然間增強了萬倍!劇痛化為一片刺目的白光!那冰冷的宣告如雷霆般碾過白芒!最後兩個詞語,帶著一種絕對的意誌和無從回避的決斷,轟然撞在即將熄滅的意識火花之上:
    “立刻!啟程!”
    白光徹底吞沒了一切。
    冰冷的儀器嗡鳴遠去,母親撕心裂肺的哭喊也在那直擊靈魂的“立刻!啟程!”中驟然消散。
    一片死寂,又或者說,是被無數種尖銳混亂所充塞到極限後形成的怪異空白。
    我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沒有手腳,沒有軀幹,沒有呼吸,甚至不存在“我”這個輪廓。隻有……“感知”,被三種截然不同的毀滅風暴瘋狂撕扯、攪碎的“感知”殘留著劇痛的影子。那種拉扯意識本源的痛苦,遠比那間ICU裏曾經承受的、由繃帶下破碎骨頭和受損內髒所傳遞的痛苦更為徹底——它不是作用於血肉,而是直接碾磨構成“存在”的基本粒子。
    血雨猩紅、刀光刺目的世界,其暴力帶著一種原始的殺意和冰冷鋒銳。
    電流嘶鳴、密碼滴答的世界,那危險隱藏在信號幹擾與硝煙之後,充滿壓抑的精密殺機
    器。
    而最後,仿佛是那輻射黃沙中的獸嚎……則是純粹的、吞噬一切的蠻荒。
    絕望像一種粘稠的物質,試圖包裹我最後的意識。十七年……最終隻剩下這三道通往地獄的門扉?甚至連哀傷都顯得奢侈——那冰冷的“選一扇門”的宣告,已剝奪了一切猶豫的時間和權力。選擇?在絕對的碾壓麵前,這更像一個殘酷的玩笑。
    那冰冷的聲音說“跨越它的煉獄”……它,是什麼?是我選中的那個世界的規則?還是其中潛藏的某個至凶之物?亦或……是穿越這扇門本身的過程,就已是煉獄?思考帶來更深的寒意。
    意識如風中殘燭般搖曳,三個漩渦構成的毀滅三岔口,能量在瘋狂飆升,拉扯的力量成幾何級數增長。
    放棄吧……
    一個微弱的念頭浮起,帶著令人昏沉的**。
    媽哭得那麼慘……我不能就這麼放棄。
    病房的慘白燈光,母親絕望而扭曲的臉龐,窗外那張淬毒的笑靨……畫麵碎片一閃而過,像尖針刺入那疲憊的意識。
    陰溝裏的老鼠就該爛掉……
    那個帶著鄙夷的、充滿惡意嘲弄的聲音在意識深處幽靈般響起,冰冷刺骨,與ICU裏的儀器哀鳴奇異混合。
    不!!!
    一股無名之火猛地從意識的廢墟上騰起!火焰微弱,卻帶著一絲不甘的死倔!放棄?腐爛?成為別人口中如願以償的“爛掉的老鼠”?憑什麼!那淬毒的笑臉憑什麼定義這一切!
    十七歲?我才不是終點!死寂沉淪?**!
    心念電轉!一個近乎本能的“選擇”在刹那間凝聚!並非基於理智的利弊權衡——時間不允許,信息更是一團混沌!純粹是源自瀕死靈魂裏那股不肯熄滅的、灼熱的憤怒與不甘!血雨世界…太過直觀的暴力,本能地抵觸;輻射廢土…那種純粹的惡意蠻荒,毫無生機。唯有那電流嘶鳴、密碼滴答的漩渦……那隱約傳來的老歌聲片段裏,似乎藏著一絲過往人間的煙火氣?那個帶著強幹擾滋啦聲的世界,至少聽起來……更像“人間”!它的恐怖帶著複雜的人為痕跡,而非徹底的非人性,這或許……能有一線可循的掙紮路徑?雖然它的危險可能藏在暗流之下,那幾聲詭異的悶響與緊隨的警報令人不寒而栗。
    就是它!混亂電流中的世界!
    這決斷如同在意識核心引爆了一顆信號彈!意念凝聚,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悲壯和狠戾,驟然“撞”向那個被尖銳無線電雜音、古老女聲獨唱殘片、以及催魂奪魄的密集摩爾斯電碼瘋狂填滿的漩渦!
    意識的微光,如同撲火的飛蛾,瞬間被那交織著機械冷酷與人世幽光的亂流漩渦徹底吞沒!
    意識被撕扯成億萬信息流,在冰冷混亂的漩渦中沉浮。
    耳畔是永無休止的刺耳雜音,如同無數鋼針紮入大腦。我竭力在感官的風暴中凝聚一絲自我,沒有身體,隻是一團破碎執念構成的核心。
    冰冷電流的海洋中,無數光影碎片如殘葉飛舞。
    我看到染血的旗袍下擺在混亂奔跑中翻飛,看到指尖劃過發報機的鍵鈕留下冰冷觸感,看到一枚銀色小巧的胸針背麵閃爍著機關暗光……碎片越聚越快,轟然將我吞沒!
    睜開眼的瞬間,巨大的痛楚淹沒了我。後背火燒般劇痛!臉頰腫得嚇人,口腔濃重的血腥味讓人作嘔——每一處傷口都在瘋狂叫囂。
    還沒來及弄清處境,一道粗野的斥罵帶著濃烈的汗臭砸過來:“死丫頭!皮又癢了?!還不趕緊滾去聽差?耽誤了”雲中鶴”先生的要事,仔細你的骨頭!”一隻穿著沾滿油汙布鞋的腳凶狠地踹在我背上剛撞出的傷處!
    劇痛令我蜷縮成一團,胃液瘋狂上湧。喉嚨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湧出更多血沫。
    混亂中,“雲中鶴”三個字像銳器刺穿了劇痛的混沌。這個代號我曾在一封被血浸透的密電尾部瞥見!它代表著死神名單上高懸的名字!
    沒來及消化恐懼,一個低沉卻不容抗拒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好了,老馬。人總得緩口氣。”聲音不徐不疾,帶著某種精準的控製力,“把她帶去梳洗,一刻鍾。然後帶到前麵來,我有份”小玩意”,缺個能跑腿又不紮眼的。”
    一雙冰冷的手不由分說把我架起來。視線在劇痛和眩暈中顛簸。匆匆一瞥,那說話的男人側身站在樓梯昏黃的光影裏,隻留下一個剪影——過分合體的深色西裝,肩線平直如尺,梳得一絲不苟的發絲在廊燈下泛著冷硬的微光。一枚銀色小巧的領針別在挺括領口,樣式古老而奇特。
    僅僅是一個沉默的輪廓,一種冰冷、如精密儀器般毫無偏差的氣息已無聲彌漫,沉重地壓在呼吸之上。
    心底陡然驚悸!這氣息……莫名熟悉!是那種手術刀遊走於皮膚下時,精準掌控生死的極度冷靜!
    這絕不是善意的攙扶者!這是另一個形態的“煉獄”。
    冰冷的手拖拽著踉蹌前行。頭頂,老舊的鐵皮風扇徒勞地攪動著混濁的空氣,發出規律的、讓人昏昏欲睡的吱嘎聲響。空氣中汗臭、劣質煙草味愈發刺鼻。
    一絲極其微弱、幾乎無法捕捉的信號雜音,突然混入風扇的噪音裏。滴……嗒……嗒嗒……
    那細微的、規律的節奏如冰線劃過脊髓。
    我猛地繃緊!牙齒幾乎將下唇咬出血來。這節拍我認得!在被徹底拖入這世界漩渦前,耳邊那瘋狂催魂的警告電碼——它預示的不是好消息!它意味著……
    陷阱早已設下,而我此刻,正被人強行推向那誘餌的中心!
    劇痛和血腥味充斥的感官在警告電碼的刺激下陡然清晰了一瞬!一絲微弱卻清晰的念頭如同冰錐般刺穿混沌的恐懼:
    剛才那個冰冷聲音所允諾的“煉獄”,已在眼前鋪開。
    它的名字,不再是“生存試煉”,而是殘酷冰冷的——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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