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燒烤吃得分外熱鬧，關於旅行的討論衝淡了考後的空虛和對未來的焦慮。
    這也許也是程渡將大家約出來的目的吧，
    散場時已是深夜。
    程渡很有眼力見的和謝樺一塊回去，蘇桐彤有再多不舍也被許淮強硬拉走。
    獨留兩個離家不遠，但又黏糊糊、磨磨嘰嘰不願意分開的人兒。
    “我送你回去。”秋緒白說。
    “不用，我家近，而且……”
    而且家裏現在估計有人。
    這話夏景南沒說出來，總覺得怪怪的，偷感很重，他又對秋緒白說：“等你到家了，給我發個消息。”
    “好。”
    剛考完日子突然沒了什麼盼頭，又不讓兼職，空閑下來就會想到成績，想到成績就會焦慮，所以夏景南每天熬到半夜，睡到下午。
    父母雖然依舊管得嚴，但考後的大環境下，態度總算緩和了不少，至少允許他出門和同學商量填報誌願的事情。
    他幾乎每天都和秋緒白發消息，聊些日常，偶爾也會提一下成績。
    秋緒白似乎比他平靜得多，隻是讓他放寬心。
    就靠著把高三沒睡得覺全睡回來這股勁兒，夏景南也是艱難在查成績這天是清醒的。
    不止清醒，從早上開始，夏景南就坐立難安。
    手機一刻不敢離身，班級群裏早已炸開了鍋，各種緊張、祈禱、迷信的言論刷個不停。
    父母也明顯緊張，在家裏走來走去，讓本就詭異的家庭氛圍更加詭異。
    他盯著手機，腦子裏亂糟糟的。
    他覺得自己發揮得還行，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考的不好說不定還得複讀，沒有秋緒白的學校他可一點也不想重新來過。
    在這個至關重要的時刻，他不想一個人麵對，無論是喜悅還是失落。
    想見秋緒白。
    哪怕什麼都不做，隻是在他身邊就會莫名安心。
    光是想到這裏心裏就有一種衝動，這樣的衝動使他直接抓起鑰匙，對父母匆匆扔下一句“我去同學家一起查成績”，就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衝出了家門。
    被罵什麼的都等之後再說吧！
    更何況已經有幾天都癱在家裏快長草了。
    “你怎麼來了？”
    被衝動衝昏頭腦的後果就是，還沒有反應過來，來的路上也沒有了任何思考，全靠肌肉記憶跑到秋緒白家門口。
    然後看到一臉意外的秋緒白。
    “我……”夏景南喘著氣，走到他身邊坐下，“我一個人在家……有點慌。想……想跟你一起查。”
    秋緒白看著他因為劇烈運動後泛紅的臉，沉默幾秒，然後往旁邊挪了挪，給他讓出更多的位置：“嗯。時間快到了。”
    兩人並排坐在沙發上，夏景南捧著手機，秋緒白盯著電腦屏幕。
    等待成績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準時準點，但秋緒白的電腦刷新更快。
    682分。
    夏景南看了一眼心裏由衷為他高興，但隱隱又覺得，以秋緒白平時的實力，似乎……還可以更高？
    模考時他甚至衝上過700分的。
    但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682分已經足夠驚豔。
    緊接著他手機頁麵終於成功刷新出來。
    576分。
    比他任何一次模擬考都要高！
    甚至超出了他預估的分數！
    這個成績，對於他來說，已經是超常發揮，是拚盡全力後最好的回報！
    其實人生也不是完全完了嘛，至少現在夏景南對未來不像過去迷茫了。
    這個成績，對於一直在中下遊掙紮的他來說。
    真的是很有進步了，或許夏景南沒有努力一把現在的成績就和之前差不多，估計就是四百多。
    如果沒有逃出來和秋緒白生活的那段時間，一直在家中壓抑下去可能更低。
    想到這裏夏景南也不管了，直接轉身抱住了身邊的秋緒白：“576！秋緒白！我考了576！！”
    秋緒白被他撞得微微後仰，但很快穩住了身形。
    他愣了一下，隨即伸出手，輕輕回抱住激動到渾身發抖的夏景南，情不自禁隨他一笑：“嗯，看到了。很厲害。”
    夏景南抱了他好幾秒，才稍微冷靜下來，不好意思地鬆開手，但臉上的笑容收也收不住。
    退開後夏景南拍拍秋緒白的肩膀說：“682分你也很厲害，不過有點不像你呀，緊張了？”
    秋緒白輕笑搖頭：“沒有。”
    雖然他嘴裏說著沒有，可這實在有些古怪，夏景南見他沒有想說的念頭也沒多問。
    再怎麼說要隻是不小心失誤，被一直提心裏肯定會很不舒服的，而且682能考出來也很不一般啊！
    他考得很好，秋緒白考得更好。
    所以還有什麼不好的呢？
    反正秋緒白的未來注定要走向更廣闊天地的人，這又不是第一天意識到的事情。
    他正想著，手機突然瘋狂地震動起來，班級群、程渡、謝樺、蘇桐彤……
    各種消息和電話都活躍起來。
    同時，秋緒白的手機也響了起來，看來是他父親。
    兩人相視一笑，各自接起電話。
    夏景南聽到電話那頭程渡興奮的嚎叫：“景南！我過了！一本線過了！你多少分？！什麼？！576？！我去！秋緒白呢？！……682？！我靠！不是人！……”
    背景音裏還有謝樺的大喊大叫。
    夏景南笑著回應，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正在接電話的秋緒白。
    秋緒白對著電話還是平平淡淡的語氣說著：“嗯，總分682。各科是……嗯，知道了……好。”
    電話那頭似乎說了很久，秋緒白隻是安靜地聽著，偶爾應一聲“嗯”。
    夏景南電話都挨個打完好一會兒了，秋緒白那邊還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他坐在沙發上耳朵伸老遠，隻聽到秋緒白說：“我知道。比預期低了一些。”
    接著又是一段沉默。
    “……是。”他應道，聲音裏聽不出情緒，“可這是你之前對我說的最低目標。”
    最低目標線？
    難道秋緒白的父親對這個成績並不滿意？
    秋緒白又深吸口氣，像是發怒的前奏，但最後他也隻是重重出了口氣說：“……是。”
    這個“是”字，聽起來異常沉重。
    又是長時間的沉默，或許電話那頭還在說話，但整個屋子沒有一點點聲音。
    良久，秋緒白才再次開口：“好。我明白了。我會開始準備……出國留學的材料。”
    哐當——
    夏景南手裏的手機滑落在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