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底已經咕嘟咕嘟冒泡，紅油翻騰，香氣四溢。
    蘇桐彤沒拿菜，就要了瓶豆奶。夏景南剛放下酒。
    夏景南剛把啤酒放下，就看見程渡也抱著好幾瓶啤酒回來了，還得意地衝他揚了揚眉毛。
    早知道這樣他就不拿了。
    程渡一落座，就開始旁若無人的唱起歌來：“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
    他一邊唱一邊麻利的開瓶蓋，“慶祝我們南哥和秋大佬……呃……友誼升華！邁向新階段！我和蘇桐彤作為見證人，與有榮焉啊！真是操碎了心！”
    他做出一個誇張的抹眼淚動作。
    夏景南簡直想把他嘴堵上：“程渡！你小點聲！丟不丟人！”
    蘇桐彤也興奮接話：“恭喜恭喜！我真的太為你們高興了！你們不知道，我從上次生日就……啊啊啊，反正就是恭喜夏景南……得償所願！”
    她差點就把“嗑生嗑死”四個字說出來了，趕緊刹車，轉而開始興奮地分享，“你們剛才走過來的時候那個氣氛！絕了！跟以前完全不一樣！我就知道……”
    程渡可不管那麼多，已經把酒瓶放到了夏景南和秋緒白麵前：“來來來，別光說，走一個走一個！為了……為了美好的明天！幹杯！”
    秋緒白今晚本不打算喝酒的，畢竟明天還有課呢，但看著程渡熱情洋溢的臉，又看看旁邊夏景南還是伸手拿起了酒瓶。
    四個瓶子碰在一起。
    幾杯酒下肚，加上鍋裏冒出的熱氣和周圍熱鬧的環境，剛才那種尷尬果然散了不少。
    夏景南話多了起來，一邊給秋緒白夾菜一邊嘮叨：“這個好了，快嚐嚐！小心燙……這個蘸幹碟好吃！”
    秋緒白學著他們的樣子，嚐試入嘴，辣味對他來說有些刺激，但他還是說了“好吃。”
    程渡也不知道今天怎麼的，又給杯子滿上，起哄道：“再來再來！今天不醉不歸啊！”
    夏景南看著眼前再次被斟滿的酒杯，心裏那點不妙的預感越來越強……這劇情，好像真的要往某種不可控的方向發展了？
    幾輪推杯換盞下來，桌上的空酒瓶漸漸多了起來。
    夏景南的酒量其實還算可以，屬於有點上頭但意識清醒的類型，隻是平時那點小叛逆和話癆屬性被酒精放大了一些，拉著秋緒白絮絮叨叨地說這說那，也不怎麼理會程渡說話了。
    每句話都以“我跟你說啊……”開頭。
    而秋緒白的情況則完全不同。
    他似乎是第一次在這種場合喝酒，完全不懂拒絕，或者說他根本沒意識到可以拒絕。
    程渡舉著隻剩一口的杯子說“幹了幹了”，他就真的拿起自己那杯，不管裏麵還剩多少，眉頭都不皺一下地仰頭灌下去。
    喝完後才會麵露不適，但下一次程渡或者蘇桐彤起哄時，他依然會乖乖照做。
    夏景南提醒程渡好幾次，不過今晚他真的異常亢奮，怎麼也不聽。
    他看著秋緒白這耿直的模樣，覺得心疼，又覺得有些傻的可愛。
    忍不住偷笑，又趕緊憋回去。
    吃到差不多，程渡一看時間：“行了行了，不早了，該撤了！再不回去我媽該念叨了。”
    他站起身走到蘇桐彤身後，連人帶椅往後一拉：“我送桐彤到小區門口。”
    他看向麵上已經很迷糊的秋緒白又看看旁邊雖然話多但還算清醒的夏景南，臉上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湊近夏景南壓低聲音說：
    “景南，秋緒白這樣估計得麻煩你好好”照顧”，早點送他回去了。”他特意加重了“照顧”兩個字，擠眉弄眼，“你們就不用等我了哈！把握機會！”
    說完，也不等夏景南反應，就趕緊拉著在一旁捂嘴偷笑的蘇桐彤溜了，留下夏景南和行為都變遲鈍的秋緒白麵麵相覷。
    秋緒白安安靜靜坐在那兒，眼神發直，看上去很好欺負。
    夏景南明明是想喝酒讓自己壯膽的啊！怎麼最後看上去喝多的人是秋緒白啊？
    這不對吧？
    “那個……秋緒白？”夏景南試探性地叫了他一聲，“你……還好嗎？”
    秋緒白聞聲，慢吞吞轉過頭來看他，像個即將卡機的機器人。
    他的臉上一片緋紅，眼神也懵懵的，盯著夏景南看了好久才反應過來。
    他說：“嗯……還好。”
    這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還好”啊！
    “那我們……也回家吧？”夏景南站起身來。
    秋緒白又點了點頭，很乖地跟著站起來。
    大概是起得有點猛，他身體微微晃了一下，夏景南連忙扶住他的胳膊。
    “能走嗎？”夏景南擔心地問。
    秋緒白借著夏景南手臂的支撐站穩，再次點頭：“能。”
    話雖如此，走出串串店，被夜晚的涼風一吹，秋緒白走起路來明顯打飄。
    雖然沒有東倒西歪，但走得比平時慢很多，還一重一輕。
    卻非常安靜，不像夏景南喝多了會話多，他隻是默默地跟著，偶爾會因為踩不穩而輕輕晃一下，每次都把夏景南嚇得不輕。
    又一次輕晃夏景南又扶住他。
    “夏景南……”秋緒白突然含糊開口。
    “嗯？我在。難受嗎？快到家了。”
    秋緒白搖了搖頭，他對上夏景南的視線，仔細回看。
    “不是夏景南，”他抬手落在夏景南伸出的手臂上，“是……是暖暖的。”
    “啊？”夏景南一愣。
    “你，”秋緒白伸出一根手指，差點戳到夏景南鼻子，“暖暖的。像……像烤紅薯。不對，像……冬天的熱牛奶瓶。嗯！”
    他似乎對這個比喻非常滿意，重重地點了下頭，差點把自己點栽過去。
    夏景南：……？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秋緒白的大佬濾鏡碎了一地，撿起來拚成了個吃貨加幼稚鬼？
    而且這種比喻太讓人不好意思了吧？
    怎麼自己好不容易不想說話了，秋緒白話倒是變多了？
    吐槽歸吐槽，能被這麼說夏景南心裏還是很高興的。
    沒等夏景南回神，秋緒白又有了新發現。
    他盯著路邊花壇裏一叢毛茸茸的植物，眼睛一亮，再次指向夏景南：“啊！還是……還是毛毛！”
    夏景南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那是一叢狗尾巴草。
    夏景南：……？
    剛才還是食物，現在直接降級成植物了嗎？還是這麼接地氣的品種！
    他哭笑不得，試圖引導：“秋緒白，我是夏景南。”
    “知道，”秋緒白不耐煩地擺擺手，一副“你別打斷我思路”的樣子，然後繼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喃喃自語，“毛毛的，撓這裏，”他拉著夏景南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癢癢的，舒服。”
    夏景南的手掌隔著一層薄薄的襯衫，感受到他心髒的跳動，讓他也有一瞬間失神。
    癢癢的？舒服？是指……心動的感覺嗎？
    有一點太抽象了吧，這是在形容他的心情嗎？
    夏景南鬼使神差掏出手機點開錄像，他覺得應該記錄一下這件事，雖然秋緒白已經說完了，或許他也不清醒了吧。
    趁著秋緒白又低頭研究路燈影子的時候，他帶著一點誘哄的語氣，輕聲問，“秋緒白，那你是什麼？”
    秋緒白抬起頭，皺著眉頭，很努力地思考這個深奧的問題。
    半晌，他恍然大悟般：“我……我是白的！”
    夏景南憋著笑：“白的？然後呢？”
    “白的……”秋緒白卡殼了，估計是腦子裏一片混亂，思考點什麼事還得排隊。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夏景南，突然一把抱住他，把腦袋埋回去，理直氣壯地說：“白的！你的！”
    很突然。
    夏景南錄像都沒關，吐槽也忘了，隻是下意識地收緊了手臂，將這顆“白的”、屬於他的擁在懷中。
    “嗯，”他鄭重應答，“我的。”
    秋緒白似乎滿意了，終於安靜下來，嘴裏還不停小聲嘟囔著：“暖暖的毛毛……和白的……要一直在一起……”
    夏景南扶穩他：“好，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