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他手忙腳亂地翻開自己的練習冊和作業本，一片空白！
    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他雖然嘴上一直念叨著什麼“叛逆”，在學業上他還是保留著老實的態度，可能是因為一直以來家裏人讓他不要對不起自己。
    他其實從來沒有不交作業過。
    他下意識地看向程渡，眼神裏充滿了求救信號。
    程渡立刻會意，趕緊翻自己的：“翻譯我還沒交，在我這兒！練習冊……”
    他翻找了一下，突然想起什麼，“練習冊我早讀前就交了！”
    夏景南的心沉了下去。
    完了！
    他還沒怎麼和班裏其他同學打交道，蘇桐彤又是收作業的負責人，他怎麼好意思開口讓她把自己那份還沒收的練習冊先拿出來“借鑒”一下？
    這太尷尬了！
    他目光在教室裏慌亂的掃視，似乎在尋找一個合適的目標。
    情急之下，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前排。
    秋緒白。
    他正安靜地看著一本英文原版書。
    找他？他那麼冷，會理我嗎？夏景南心裏有點沒底。
    但眼下似乎沒有更好的選擇了，而且……他還幫過自己。
    這個念頭給了他一點微弱的勇氣。
    在蘇桐彤疑惑的目光和程渡“你瘋了？”的眼神中，夏景南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站起來，走到秋緒白的座位旁，輕輕敲了敲他的桌麵。
    秋緒白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看向他。
    “那個……秋緒白同學，”
    夏景南的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生硬，臉上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打擾一下……我昨晚有點事，數學練習冊忘了寫能不能借我看一眼？我馬上抄好就還你！”
    他語速飛快，帶著懇求和窘迫。
    秋緒白的視線在他明顯憔悴疲憊的臉上短暫停留了一瞬，又掃過他刻意拉高的衣領邊緣。
    他沒有多問，也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隻是沉默地拉開自己的書包，拿出那本數學練習冊，遞給了夏景南。
    “謝謝！太謝謝了！”夏景南如蒙大赦，連聲道謝，接過練習冊快步回到座位。
    “快快快！蘇桐彤等一下！”
    他一邊對蘇桐彤說著，一邊飛快地攤開自己的練習冊，拿起筆就開始抄。
    然而，剛抄了選擇題，夏景南的筆就停住了。
    他眉頭緊鎖，盯著秋緒白的練習冊，表情變得極其古怪和……茫然。
    秋緒白的字，跟他本人一樣，帶著一種冷峻的、行雲流水般的漂亮，但問題是。
    太潦草了！
    或者更準確地說，是一種充滿個人風格、甚至帶著點藝術感的連筆草書！
    夏景南感覺自己像在看天書！
    那些字母和數字糾纏在一起，瀟灑是瀟灑，可完全辨認困難！
    他艱難地試圖解讀：“這……這是個2？還是7？這個符號……是根號？還是什麼？”
    他急得抓耳撓腮，額頭上都冒出了細汗，他覺得秋緒白挺適合學醫的，開處方的技能點滿。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蘇桐彤還在旁邊等著，程渡也湊過來看：“謔！這字，秋緒白練過書法吧？也太飄逸了……呃，縱享絲滑。”
    他也傻眼了。
    夏景南絕望了。
    指望靠這個“天書”快速抄完交差是不可能的了！
    他總不能交一份自己都看不懂的答案上去吧？
    他的目光再次在教室裏逡巡，這次，落在了他前桌一個看起來人高馬大、正百無聊賴轉著筆的男生身上。
    那是謝樺，開學自我介紹時說喜歡籃球，看起來性格比較爽朗外向。
    夏景南咬咬牙，現在也顧不得麵子了！
    他捅了捅謝樺的後背。
    謝樺疑惑地轉過頭：“咋了，兄弟？”
    夏景南把秋緒白的練習冊和自己的空白冊子一起推過去，壓低聲音：
    “謝樺同學，江湖救急！我作業忘寫了！秋大佬的字……我看不懂！能不能……借你的看一眼？我保證馬上抄完！”
    謝樺愣了一下，看看夏景南急得快哭出來的表情，又看看秋緒白像甲骨文的字體，再看看自己的作業。
    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聲音還挺大。
    “哈哈哈哈哈！我才知道秋緒白的作業原來是這樣，考試不會被扣卷麵分嗎？”
    謝樺笑得爽朗，倒是沒嘲笑夏景南不寫作業，反而更意外秋緒白的字。
    他二話不說，把自己的練習冊從桌肚裏抽出來，大方地拍到夏景南桌上：“喏！拿去抄！工工整整，童叟無欺！”
    夏景南簡直要感激涕零：“謝謝！太感謝了謝樺！”
    他立刻埋頭苦抄，謝樺的字雖然談不上好看，但勝在清晰工整，一目了然。
    夏景南運筆如飛，終於在蘇桐彤抱著作業本離開他們這一片區域前，把兩樣作業都補完交了上去。
    “呼……”夏景南癱在椅子上。
    夏景南拿起那本練習冊，走到秋緒白桌旁，輕輕放下：“秋緒白同學，謝謝你的練習冊……呃，雖然……”
    他有點尷尬，沒好意思說“雖然我看不懂”。
    秋緒白淡淡開口：“嗯。下次自己寫。”
    聲音聽不出情緒，說完便又低下頭去。
    夏景南：……
    雖然被“教育”了，但不知為何，心裏反而鬆了口氣。
    至少他沒有因為自己看不懂他的字而表現出什麼異樣。
    他默默回到座位，疲憊地趴下。
    剛才那番折騰，讓他感覺像被抽幹了力氣。
    他隻想閉上眼，暫時逃離這一切。
    至於回家……那個念頭讓他下意識地縮緊了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