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踏出教學樓，雪似乎下得更大了，從星星點點到柳絮鵝毛。
    “這雪真適合堆雪人啊……”
    周曜辰扶著林疏望的胳膊，慢悠悠地走著，眼睛看著雪直冒光。
    林疏望嗯了一聲，調整著雨傘的方向，將周曜辰完全籠罩在傘下，他的左肩卻悄**地被雪花光臨。
    “可惜了……”周曜辰歎了口氣，指了指自己的腳踝，“暫時沒法堆了……”說話的語氣裏帶著些許遺憾。
    林疏望順著話看了一眼他的腳，隨後又看向周曜辰的麵龐，沒有發表意見，手上的傘依舊穩穩地偏向右邊。
    兩人就這麼一路慢悠悠地走著，從背後看倒有一種浪漫的氛圍感。
    走到一處小廣場時，周曜辰突然停下了腳步，有些興奮地扯了扯林疏望的袖子。
    “看那邊！”
    林疏望偏頭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他手指的方向。
    在廣場的角落處，有幾個學生正興致勃勃地堆著雪人，不知道是太過匆忙還是技術有限，雪人看起來歪歪扭扭的，好像下一秒就能倒向大地母親的懷抱。
    “如果我堆，可能堆得比他們好看。”
    周曜辰看得有些入神，嘴裏還小聲嘟囔著，語氣裏的好勝心毫不掩飾。
    林疏望隻是默默地站在一旁陪著他，鏡片後的眸光微微閃動，像是一陣小風刮過湖麵，又平靜了下來。
    “走吧”周曜辰收回視線，語氣很是輕快，“我好餓啊，這麼久沒回學校，不知道食堂有沒有研究出什麼新菜？”
    他的心思放得快也收得快，話題一下子從雪人跳轉到了食堂的飯菜上。
    周曜辰依舊是絮絮叨叨，說著往年冬天周媽媽會給他做的飯菜，偶爾穿插一兩句關於下雪時候的趣事，林疏望依舊是傾聽大過於訴說，隻會偶爾在周曜辰腳步不穩時，手臂微微用力，給他提供更穩定的支撐。
    掀開食堂門口厚重的擋風簾，一股食物的香氣就撲麵而來。
    林疏望收好雨傘，找到一個空坐後，將周曜辰安置好，隨後轉身走出食堂。
    看到人走了，周曜辰還有些懵，一句“你去哪兒”還沒說完，人就不見了。
    大約五分鍾後，林疏望的身影再次出現在食堂裏，他朝著周曜辰走過去，手裏似乎握著個什麼東西，走路速度並不算快。
    “你出去做什麼啊？”
    周曜辰有些不解，有什麼事能比吃飯更重要呢？
    林疏望不語，隻是將手心裏的東西遞了過來。
    周曜辰這才看清，他握著的竟然是一個小雪人，那雪人被他攏在凍紅的手掌中，異常潔白、緊實，像是被靜心塑造過一般。
    “給你的，”林疏望的聲音很平淡，但是看向周曜辰的眼睛裏，隱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堆不了大的，小的也行。”
    周曜辰看著眼前精致的小雪人，又看了看林疏望那微紅的鼻尖，以及凍得通紅的指尖，隻覺得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猛烈撞擊過一般，酸澀無比。
    “不喜歡？”
    林疏望見周曜辰遲遲沒有接過，心裏有一些忐忑。
    “沒有，沒有，”周曜辰搖了搖頭，“我這是開心過頭了。”
    說完，他小心翼翼從林疏望手裏接過小雪人，底座因為被放在手心，似乎還沾染上了林疏望的體溫。
    周曜辰將小雪人輕輕地放在桌子上，五官似是用黑筆勾勒，手臂是細小的樹枝，雖然看上去有些粗糙，但在周曜辰眼裏確實精致無比。
    在他打量雪人的時候，林疏望已經將兩人的飯菜端了過來。
    “你剛才出去，就是為了堆這個雪人？”周曜辰目光灼灼地看著林疏望，說話時聲音有些發緊。
    “嗯……”林疏望輕嗯一聲，避開了他有些灼熱的目光，低頭將周曜辰的那份飯菜放到了他麵前。
    “手冷不冷？”周曜辰下意識伸手去碰林疏望那發紅的指尖，果不其然很冰，下一秒，他伸手將旁邊裝著熱水的杯子遞到了林疏望手邊，“快暖暖”。
    林疏望想拒絕，可看著周曜辰那堅定的目光，還是接下了那杯熱水，熱度迅速消散了他之間的冰涼，直達心底。
    “喜歡”周曜辰脫口而出，“我很喜歡……”他又重複了一遍。
    林疏望感覺耳朵又隱隱發熱，他含糊著轉移了話題，“吃飯吧，剛不是說餓了嗎？”
    周曜辰嗯了一聲，低頭吃飯，隻不過是在吃飯的時候，吃一口飯，看一眼雪人，生怕下一秒雪人就消失不見。
    食堂裏人來人往，喧鬧嘈雜，他們這一桌似乎自成一方天地，安靜溫馨。
    然而，冰雪之物也經不住熱氣攻擊，在雪人“流汗”的時候，周曜辰掏出了手機，對著雪人的各個角度都拍了照片。
    “得留個紀念，”他一邊拍一邊嘀咕，“這可是林疏望給我堆的雪人，我要眼饞那幾個人。”
    林疏望看著周曜辰如此忙碌，忍不住出了聲，“化了也沒關係……”
    周曜辰拍照的突然頓住了，歪頭看向他。
    林疏望沒有看周曜辰，他的目光落在那個還在不斷“流汗”的雪人身上，聲音輕卻堅定，“可以再堆。”
    這句話像是一個承諾，重重地砸到了周曜辰的心上，濺起一陣風浪，卻又奇異般地撫平了他心裏的惆悵。
    “好啊，”他重重點頭，收起手機，“說不準，下次我們可以堆個大的。”
    屋外的雪依舊不停落下，覆蓋了來時的腳步，卻又將某些悄然滋長的東西，在心裏埋藏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