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曜辰並沒有注意到林疏望耳朵的細微變化，隻是一味地喝著甜豆漿。
    “嗝~”
    一聲不大不小的嗝在教室裏並不顯眼，但周曜辰還是有些尷尬地捂著嘴巴，不敢直視身旁的林疏望，隻敢悄摸摸地瞄一眼。
    林疏望察覺到他的動作，手上的點觸筆微微一頓，隨後又恢複自然，像是什麼也沒發生。
    周曜辰見他沒啥反應，無聲地鬆了一口氣。
    “叮鈴鈴~”
    上課鈴聲響起，教室裏瞬間安靜，周曜辰手腳飛快地將包子收進桌肚裏，再抬眼時，他的麵前放了一個黑色的保溫杯。
    “溫水。”林疏望言簡意賅。
    周曜辰嗯了一聲，擰開杯子喝了一口，小聲地說了句“謝謝”。
    此時，老師已經站在講台上熟練地打開了ppt，照本宣科地講了起來。
    體育專業的理論課有些枯燥，不多時，後排就稀稀疏疏地倒了幾個人。
    “唔~”
    周曜辰捂著嘴打了個哈欠，眼角沁了一點眼淚。
    他偏了偏頭，看著林疏望。
    隻見林疏望依舊坐得端正，正低頭專注地看著平板，絲毫沒有被周圍的睡覺氛圍所影響，手寫筆不停在動，像是在記些什麼？
    窗外的雪光透過玻璃映照在他的側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頜。
    周曜辰的目光不停遊離，最終停留在林疏望的眉眼處，那一刻，他莫名覺得心底很安寧。
    看著看著，他發現了林疏望下眼瞼處的青黑，看起來像是失眠了一樣。
    講台上，老師講得慷慨激揚，周曜辰看了老師一眼，然後極其小心地歪著身子，偏向林疏望，壓低聲音，“林疏望，你昨晚是失眠了嗎？黑眼圈好重，都快成大熊貓了。”
    林疏望的筆尖停住了，側過頭看向有些偷摸的周曜辰，小聲地嗯了一下。
    周曜辰的睡眠質量一向很好，沒有失眠的困擾，可看著林疏望眼下的青黑，他心裏無端飄過一絲心疼，“那你要不要趁現在睡一會兒？恢複一下精力？”
    林疏望看著近在咫尺的周曜辰，平時那雙總是帶笑的眼睛了此刻充滿了擔憂和關切。
    他沉默了幾秒，像是在權衡什麼。
    “不用了，”他低聲拒絕了，“我不習慣在課堂上補眠。”
    周曜辰卻是不聽，他第一次看到林疏望這樣顯而易見的疲累，心裏的那股心疼勁兒莫名占了上風，膽子大了一些。
    他伸出手抽走林疏望手上的平板，聲音裏有些強硬，“人生總得有不一樣的體驗，沒有在課堂上睡過覺，大學生活是不完整的。”
    林疏望聽著他的話有些無語，可周曜辰的眼神裏滿是真誠，那一刹那，他似乎感覺到腦子因為失眠而隱隱作痛，堅守原則的意誌無聲裂了條縫。
    雖然沒有表態，可周曜辰莫名覺得林疏望的態度鬆動了，他開始趁熱打鐵，“我幫你放哨，不會讓你被老師抓住的。”
    也許是教室的暖氣太足，也許是周曜辰的眼神或許熾熱，林疏望緊繃的神經突然就放鬆了。
    “20分鍾後，叫醒我。”
    他妥協了，說這話時聲音極低。
    聽到這話，周曜辰的臉上立刻綻放出了一個得逞的笑容，伸手比了個OK。
    林疏望看了他一眼，將平板電腦放進書包，隨後有些遲疑地、緩緩地趴到了桌子上。
    他側著頭偏向周曜辰，閉上眼睛時，那濃密的眼睫毛竟襯得眼下的青黑愈發黑了。
    可能是真的累極了，林疏望的呼吸聲很快變得平穩又均勻。
    周曜辰見他睡著了，像是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心裏湧起一陣滿足感。
    他牢記自己的使命，努力挺直脊背，打起十二分精神，一邊留意講台上老師的動態，一邊又悄摸地看一眼林疏望。
    可能是真的不習慣趴在桌子上睡，林疏望的眉頭總是微微皺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講台上的聲音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忽然，他覺得手臂被重物壓了一下。
    周曜辰身子微微一僵，呼吸都放輕了。
    他低頭一看，林疏望的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挪到了他的小臂上。
    溫熱的呼吸透過布料，若有似無地拂在他的皮膚上，帶來一陣微妙的酥麻。
    周曜辰的心髒莫名漏了一拍，隨後又不受控製地劇烈加速。
    他一動不敢動，就這麼維持著一個動作。
    窗戶外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飄起了雪花，教室內的暖氣氤氳著。
    周曜辰已經感覺到自己的手臂有些發麻，卻依舊一動不動。
    他的腳在課桌底下，輕輕地碰了一下林疏望的褲腳，嘴角無聲地上揚。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星球，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悄然對另一個星球產生了“引力”。
    “叮鈴鈴~”
    悅耳的下課鈴聲響起，林疏望也睜開了眼睛。
    眼神裏很是透亮，仿佛剛才補眠的並不是他。
    “醒了？下課了，我們去吃飯吧。”
    周曜辰看著他，語氣裏多了他沒有察覺到的溫柔。
    林疏望輕輕嗯了一聲，活動了一下脖頸，隨後背上了書包。
    可能是頭腦醒了過來，身體還沒適應，站直的瞬間，林疏望歪了一下，手正好碰到了周曜辰被壓麻的手臂上。
    瞬間，周曜辰覺得自己的手臂像是被千萬跟針紮過一樣，嘶了一聲。
    “麻了？”林疏望低聲問道，他似乎對睡覺時枕著周曜辰的胳膊有一點印象。
    周曜辰活動了一下手臂，毫不在乎的說了一句，沒什麼。
    林疏望看著他活動手臂，沉默片刻，毫不猶豫地拿過周曜辰的書包背了起來。
    “走吧。”他轉身走向門口，在邁步時稍稍放緩了速度。
    周曜辰望著那個為他放慢的腳步，心頭一暖，快步跟上。
    “下次別這樣了。”林疏望的聲音飄了過來。
    周曜辰一愣，想著說些什麼，緊接著下一句話飄了過來，“你的手臂會麻。”
    這句話讓周曜辰瞬間屏住了呼吸，他看著林疏望的側臉，突然覺得，這場雪下得正好。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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