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辦公室，蔣帆腳步虛浮。
    回到停車場，蔣帆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後座上，蔣家豪蜷縮著，懷裏緊緊抱著那本大大的童話書，小腦袋歪著，似乎睡著了，但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未幹的淚珠，在昏暗光線下微微顫動。
    “帥帥，我們回家吧。”聲音裏是化不開的疲憊。
    楊小帥敏銳地捕捉到他情緒的低落，溫聲道：“好。你看著家豪，我來開。” 體貼地將空間留給這對父子。
    車子啟動，彙入車流。蔣帆沒回父母家。親戚尚在，帶著這“天降”的兒子回去，局麵難料，他自己也尚未理清頭緒；孩子初來，需要時間適應，過些時日再見爺爺奶奶。不過，確實得盡早給父母打個預防針了。
    車子駛入蔣帆市中心的高級公寓。楊小樂放學後也住這裏。此刻正是晚飯時分，楊小樂在房間寫作業。
    門鎖輕響，玄關傳來開門聲和陌生清脆的童音。楊小樂探頭，隻見蔣帆和楊小帥中間，站著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那眉眼鼻梁，活脫脫一個縮小版的蔣帆！
    楊小樂驚得張大嘴：“哥？這……什麼情況？”手指著那小不點。
    楊小帥立刻遞去一個眼神：“樂樂，先回屋，晚點細說。”
    楊小樂撇撇嘴，滿腹狐疑地縮回房間。
    第一次來爸爸家，蔣家豪像闖入新世界的小鹿，新奇地瞪大眼睛。他利落地甩掉小鞋子，光著腳丫跑來跑去，探索著寬敞的客廳、巨大的落地窗，目光最終被電視櫃上炫酷的手辦牢牢吸住。
    “爸爸！爸爸！這裏好大好亮啊！比媽媽租的房子大好多！”他歡叫著撲到蔣帆腿邊，仰著小臉，眼睛裏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蔣帆看著孩子天真無邪、充滿依賴的笑臉，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他蹲下身，揉揉他細軟的頭發，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和：“喜歡嗎？這裏以後就是家豪的家了。”
    “喜歡！喜歡！” 小家夥用力點頭，隨即拽著蔣帆的手搖晃，“爸爸！爸爸！晚上我要挨著你睡！”
    蔣帆看著他眼中純粹的渴望，心底的沉重似乎被融化一角，嘴角不自覺勾起溫和的笑意：“好，今晚跟爸爸睡。明天給你布置個更漂亮的房間，好不好？”
    他看到小家夥好奇地伸手去摸電視櫃上的手辦，溫和提醒，“家豪，那些是你帥帥爸爸的收藏，看看可以，要小心哦。告訴帥帥爸爸，晚上想吃什麼？你帥帥爸爸可是大廚師！”
    “我要吃麵條！” 蔣家豪響亮回答。
    廚房立刻傳來楊小帥帶笑的回應：“好嘞！今晚吃香噴噴的打鹵麵！”他一邊係圍裙一邊探頭，“帆哥，折騰一天了，你先帶家豪去洗個熱水澡，洗完就能開飯了。”
    “好！”蔣帆應聲，疲憊的臉上露出一絲輕鬆。他站起身，向孩子伸出手，“走，家豪，爸爸帶你去洗澡，洗得香香的！”
    “好耶！洗澡澡！”蔣家豪雀躍地牽起爸爸的大手，蹦跳著衝向浴室。
    片刻後，香氣彌漫餐廳。蔣帆穿著家居服出來，蔣家豪則裹著一條大浴巾，像個可愛的小粽子。兩人頭發濕漉漉，水珠順著相似的輪廓滑落。
    一大一小兩張極其相似的臉龐，在氤氳水汽和溫暖燈光下，顯出一種奇妙的和諧。蔣帆褪去了平日的冷峻，眉宇間是初為人父的溫和與慈愛，這難得的柔軟與他本身的男性魅力融合，讓盛麵的楊小帥一時失神。
    “樂樂，開飯了！”楊小帥定了定神，提高聲音喊道。
    楊小樂慢吞吞出來，眼睛一直瞟著那個小男孩。
    餐桌上，楊小帥正式介紹：“樂樂，這是家豪，蔣家豪，帆哥的兒子，親生的。從今天起，他就是我們家的一份子。”
    他頓了頓，轉向正努力和麵條”搏鬥”的蔣家豪，語氣帶著引導的溫柔，“家豪，這是楊小樂，是帥帥爸爸的親弟弟，以後呢，你要叫他樂樂舅舅。”
    蔣家豪聞言，立刻放下筷子，奶聲奶氣，認認真真：“樂樂舅舅好！”
    楊小樂被這聲“舅舅”震得頭皮發麻——他才十五！這就當舅舅了？對象是個小豆丁？感覺……太魔幻了！
    蔣家豪困惑地歪著小腦袋：“帥帥爸爸，樂樂舅舅是你弟弟，對嗎？”
    “對啊！”楊小帥笑著點頭。
    “可是，”蔣家豪小眉頭微皺，像在思考重大問題，“爸爸的弟弟，不是應該叫叔叔嗎？”小手指向楊小樂。
    楊小帥被問得一愣，隨即笑著揉亂他的頭發：“咱家規矩不一樣！帥帥爸爸這邊的弟弟，就叫舅舅！”
    他看向楊小樂，拿出兄長的架勢，“樂樂，聽見沒？你現在可是當舅舅的人了！ (楊小樂內心咆哮：我才十五！)，以後要好好照顧家豪，知道嗎？”
    楊小樂看著粉雕玉琢的小家夥，一股莫名的責任感湧上，他挺起胸膛，故作老成：“包我身上！小外甥，以後舅舅罩著你！”
    夜晚，蔣家豪如願以償睡在蔣帆和楊小帥中間。小小的身軀霸道占據C位，兩個大人被擠到床邊，親昵的小動作徹底沒了空間。
    直到孩子呼吸變得綿長安穩。蔣帆才小心翼翼撐起身，越過那道小小的山丘，輕輕挪到楊小帥身側。借著窗外微光，他凝視著楊小帥沉靜的睡顏，指尖帶著萬般珍重輕撫他的臉頰，心中是滿溢的感激與柔情。
    “親愛的，”聲音低沉溫柔，帶著微啞，“謝謝你。”
    楊小帥在黑暗中睜開眼，唇角彎起溫軟的弧度：“傻瓜，謝什麼？你的孩子，不就是我的孩子？”
    他努力想讓氣氛輕鬆些，“再說了，你媽不是一直念叨著想要孫子嗎？你看，現成的多好，還省了催生的煩惱。”
    蔣帆在楊小帥的臉頰印下深深一吻，指腹摩挲著他的顴骨：“我知道……這事兒太突然，你心裏……肯定不好受。要接受一個突然出現的孩子，還是我的孩子。帥帥，別硬撐著，有什麼想法，都可以跟我說。”
    楊小帥握住他覆在臉上的手，貼緊了些，聲音輕而堅定：“回來的路上，我想通了。這些都是認識我之前的事，我有什麼好介意？ 況且……家豪這麼可愛，這麼討人喜歡。看到他，讓我想起我和樂樂小時候，隻會更心疼他，”
    他頓了頓，語氣帶上點”正宮”的調侃，“蔣先生，從今往後，你肩上的擔子可更沉了，我們爺仨都指著你，得更努力賺錢養家才行！”他輕輕捏了捏蔣帆的手心。
    一股巨大的**裹挾著酸澀擊中蔣帆的心髒。他俯身，在楊小帥額間烙下深深一吻，鄭重如同無聲的誓言。他的唇停留在楊小帥溫熱的臉頰上，聲音輕如耳語，卻字字千鈞：
    “老婆，你越是懂事，越是體諒……我越心疼。放心，我蔣帆的餘生，隻為你們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