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血火征途,武道稱雄 第七十五章半步築基,道心初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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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的輪廓,在陳長安身後漸漸模糊,最終化作地平線上一個朦朧的剪影,連同那些愛恨情仇、權謀殺伐,一並被塵土與風沙掩埋。
他不再是名動京華的“驚龍劍”陳長安,隻是一個混在西行商隊裏,沉默寡言的雜役“阿默”。臉上塗抹了易容的藥水,膚色變得黝黑粗糙,原本銳利如鷹隼的眼神也被刻意收斂,化為一潭古井無波的死水。他穿著最粗布的麻衣,幹著最卑微的活計,喂馬、劈柴、守夜,仿佛生來便是如此。
商隊的領隊是個見多識廣的胡人老者,名叫安答。他見這個年輕人雖不言不語,但做事踏實,力氣也大,便沒多問他的來曆。在這條危機四伏的絲綢古道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多問一句,可能就離死更近一步。
陳長安很喜歡這種狀態。白日裏,隨著駝鈴的單調節奏,在漫天黃沙中緩緩前行,身體的疲憊讓大腦得以放空。他不再是那個需要時刻算計人心、步步為營的梟雄,隻是一個趕路的旅人。夜晚,當商隊紮營,篝火燃起,胡人商販們用粗獷的歌聲驅散孤寂時,他會尋一個僻靜的角落,盤膝而坐。
這是他一天中唯一屬於自己的時間。
閉上眼,長安城的喧囂便如潮水般退去,秦叔臨死前的眼神,司徒梟囂張的笑臉,蘇輕言月下的囑托,李忘生那句“凡武之極,亦難抗仙魔之威”的歎息……一幕幕在腦海中閃回,卻再也無法在他心中激起滔天巨浪。
這些曾經讓他痛苦、憤怒、迷茫的記憶,此刻都化作了磨礪他心性的砥石。他不再被情緒所裹挾,而是以一種近乎冷酷的理智,去剖析這一切的根源。力量,還是力量。不是江湖層麵的力量,而是能夠真正抗衡“仙魔”的力量。
《混元先天功》的功法路徑在體內周而複始地運轉,雄渾的內力如同奔騰不息的江河,充盈著他的四肢百骸。這股力量,在凡俗武道中,已是宗師之境的極致。他一劍可開山裂石,一掌可斷流分水,可李忘生那隨手拋出的幾張符籙,卻輕易做到了他拚盡全力也無法企及之事。
他明白,李忘生所說的“壁壘”,並非量的積累,而是質的飛躍。
“引動天地元氣……”他反複咀嚼著這句話。
何為天地元氣?是風?是雪?是這天地間無處不在,卻又無形無質的某種存在?他曾嚐試過,在月華之下,在晨曦之中,以自身內力為引,去捕捉那虛無縹緲的“元氣”,卻始終如竹籃打水,一無所獲。天地依舊,元氣依舊,它們似乎與他的內力分屬兩個截然不同的維度,隔著一層無法逾越的薄膜。
這種無力感,比麵對司徒梟的刀時更甚。那是對自身認知體係的徹底顛覆,是對過往所有成就的否定。
日子一天天過去,商隊已行至河西走廊,巍峨的祁連山脈遙遙在望。這一日,天色驟變,原本晴朗的天空被鉛灰色的雲層迅速吞噬,狂風卷著雪沫,呼嘯而來,氣溫驟降。
“不好!是白毛風!快!所有人找地方躲避!”安答領隊經驗豐富,臉色大變,大聲嘶吼著指揮商隊。
商隊陷入一片混亂,駱駝受驚地嘶鳴,貨物被狂風吹得東倒西歪。眾人手忙腳亂地將駝隊趕至一處背風的岩壁下,蜷縮在一起,抵禦著這突如其來的暴風雪。
陳長安卻在這片混亂中,感到了一絲異樣。這風雪,狂暴、凜冽,其中蘊含的,似乎正是他苦苦尋覓的“天地元氣”!它們不再是溫和的、難以捕捉的,而是以一種最原始、最狂野的姿態,席卷著整個世界。
一個念頭在他心中瘋長:這是機會!
他對安答喊道:“領隊,我熟悉這附近,知道一個山洞可以避風,我去探探路!”
安答見他眼神堅定,不似作偽,又見他體格健壯,便點頭同意,隻叮囑他小心。
陳長安裹緊了身上的破舊皮襖,逆著風雪,獨自一人向著祁連山的方向走去。風如刀割,雪如針紮,尋常人或許早已寸步難行,但他宗師級的體魄卻讓他如履平地。他沒有刻意尋找山洞,而是循著風雪最猛烈的方向,一路向上攀登。
他要的,不是躲避,而是直麵這天地之威!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終於登上一座山峰之巔時,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黑白兩色。腳下是萬丈深淵,眼前是無窮無盡的風雪漩渦,仿佛天地洪荒,萬物未生。
站在這裏,人類的渺小被體現得淋漓盡致。陳長安卻張開雙臂,任由風雪灌滿他的衣袍,衝擊著他的身體。他閉上眼,放棄了用內力抵抗,而是將自己的心神完全沉浸其中。
他感受到了。
他感受到了每一片雪花的棱角,感受到了每一縷風的軌跡。它們不再是冰冷的自然現象,而是一個個充滿生命力的能量單位。它們呼嘯著,奔騰著,帶著一種毀天滅地的氣勢,卻又在毀滅中孕育著新生。
“原來如此……”陳長安心中豁然開朗,“不是去”抓”,不是去”引”,而是去”融”!”
以我身為熔爐,以神意為火焰,以天地為薪柴!
他盤膝坐在山巔之雪中,再次運轉起《混元先天功》。這一次,他不再是將內力禁錮於經脈之內,而是主動打開全身的毛孔,將自己的存在徹底融入這片風雪之中。
“轟——!”
當他的內力與外界的天地元氣初次接觸的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劇痛傳遍全身。那感覺,就像將滾燙的烙鐵伸入冰水,又好似將狂暴的雷霆引入脆弱的經脈。他的身體劇烈顫抖,經脈中仿佛有無數把鋼刀在肆意切割。
“呃啊——!”
他忍不住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吼,牙關緊咬,嘴角滲出絲絲血跡。放棄嗎?不!腦海中浮現出蘇輕言那雙含著擔憂與期盼的眼眸,浮現出驚龍堂兄弟們信賴的麵龐,浮現出李忘生那耗盡最後力量托付的身影。
他的道心,在這一刻,前所未有的堅定。
守護!求索!這便是他的道!
他不再抗拒那股劇痛,反而將其視為錘煉。他以《混元先天功》的混元特性為引導,強行將那狂暴的天地元氣一絲絲拉入體內,與自己的內力進行最原始的融合、提純、轉化。
這是一個痛苦而漫長的過程。他的丹田氣海,原本是內力彙聚的江河,此刻卻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外界的天地元氣被不斷吸入,經過混元真氣的淬煉,一絲絲、一縷縷,性質截然不同的新生能量開始誕生。
那是一種比內力更精純、更凝練、更高級的能量。它呈現出淡淡的銀白色,如月華,如星輝,帶著一絲超凡脫俗的靈動。它就是——真元!
起初,隻是一縷,如黑暗中的螢火。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他不斷承受著撕裂般的痛苦,這縷真元漸漸壯大,從一絲變成一縷,從一縷彙成一束。最終,在他的丹田中央,一團拳頭大小,不斷旋轉的銀白色氣團徹底成型。
當這團真元穩定下來的刹那,陳長安全身的劇痛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舒暢與強大。他感覺自己仿佛脫胎換骨,整個生命層次都得到了躍遷。
他緩緩睜開眼,世界在他眼中已經完全不同。
他能清晰地看到遠處山壁上凝結的冰花,能聽到風雪深處細微的氣流變化,甚至能“聞”到空氣中不同元素的獨特氣息。他的五感被前所未有地強化了。他握了握拳,體內那團新生的真元隨之流轉,一股遠超宗師境界的力量感油然而生。他知道,自己已經踏入了那個全新的門檻——“半步築基”。
武道之路,於他而言,已至終點。而仙道之門,才剛剛為他開啟一道縫隙。
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骨節發出一連串清脆的爆鳴。他心念一動,一絲真元透體而出,纏繞在指尖。他隨手對著旁邊一塊一人高的岩石一點。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隻有一聲輕微的“嗤”聲。那堅硬如鐵的岩石,以他的指尖為中心,瞬間浮現出無數細密的冰晶紋路,仿佛一朵絢爛的冰花在岩石表麵綻放。下一刻,整塊岩石無聲無息地化為一堆細膩的粉末,隨風飄散。
陳長安看著自己的手指,眼中閃過一絲驚異。這絲真元不僅威力遠勝內力,更帶著一種……法則的韻味。它不隻是單純的能量,似乎還蘊含著“破滅”與“凍結”的某種規則雛形。
就在他思索之際,他忽然注意到,剛才被他點化的那堆岩石粉末中,有一片雪花沒有被吹走。它靜靜地躺在那裏,與周圍的粉末截然不同,通體晶瑩剔透,內部竟天然形成了一個極其複雜的螺旋狀紋路,與他腦海中那幅殘缺星圖的某個角落,隱約有幾分神似。
他心中一動,小心翼翼地拾起那片雪花。雪花入手冰涼,卻並不融化,反而像一件精美的玉雕。這……難道是引動天地元氣時,無意中與昆侖遺跡產生的某種共鳴?
他將這片奇特的雪花貼身收好,這或許是他通往昆侖之路的第一個真正的路標。
風雪漸小,天色微明。陳長安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夾雜著精純的元氣湧入肺腑,讓他精神一振。他轉身下山,回到了商隊營地。
沒有人知道,在他們躲避風雪的這個夜晚,那個沉默的雜役“阿默”,已經跨越了凡人與修士之間最遙遠的天塹。
他依舊是那個不起眼的雜役,依舊沉默寡言,但他的眼神深處,那片古井無波的死水之下,已然有了一片璀璨的星空。前路漫漫,仙道艱險,但他的道心,已如這祁連山巔的萬年玄冰,在風雪的洗禮中,徹底鑄就。
西行的路,還在繼續。而陳長安的腳步,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堅定,更加充滿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