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血火征途,武道稱雄 第七十四章金蟬脫殼,孤身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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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水,溫柔地灑在蘇輕言含淚的眼眸中,也映照著陳長安手中那枚繡著“平安”二字的護身符。針腳細密,是她一針一線的心意,帶著她指尖的溫軟和淡淡的馨香。這溫軟,是他在這冰冷殺伐的世界裏,唯一的暖源。
他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將護身符緊緊攥在手心,那堅硬的觸感仿佛烙印一般,燙在掌心,也烙在心底。他轉身,沒有回頭,因為他怕一回頭,那份好不容易築起的堅冰就會徹底融化,讓他再也無法邁出腳步。
府邸深處,一間密室之內,燈火搖曳,將張虎那張憨厚而堅毅的臉龐映照得忽明忽暗。他看著眼前這個換上了一身普通布衣,臉上已用特製藥水塗抹得膚色蠟黃、輪廓模糊的陳長安,眼中滿是擔憂。
“大哥,你真的要走?這一去,山高水遠,凶險未卜……”張虎的聲音有些沙啞。
陳長安看著自己這位生死與共的兄弟,心中微暖,但語氣卻依舊平靜無波:“不走,就是死局。三皇子的”影衛”已經出動,長安城已是天羅地網。我留在這裏,隻會連累你們,更無法去尋找那一線生機。”
他將一張早已繪製好的地圖推到張虎麵前,上麵用朱砂標記著幾個地點。“這是驚龍堂未來幾年的布局重點,產業要收縮,情報網要深耕,不要再與朝廷勢力發生正麵衝突。魏國公那邊,保持距離,但不必撕破臉。記住,活下去,比什麼都重要。”
“那……大哥你呢?”
“我?”陳長安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我去找一條能讓我們所有人都活下去的路。”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阿四,準備好了嗎?”
門外,一個身材與陳長安相仿,平日裏在幫中默默無聞的漢子走了進來,單膝跪地,眼中沒有恐懼,隻有一種赴死般的決絕:“堂主,阿四願為您赴死!”
阿四,是秦叔早年從人販子手裏救下的孤兒,忠心耿耿,平日裏沉默寡言,卻總在最關鍵的時刻做著最不起眼卻最重要的事。
“起來。”陳長安親自將他扶起,將一個酒壺遞給他,“這裏麵不是毒酒,是能讓你睡得沉一些的藥。火起之後,你要做的,就是躺在我的床上,裝作是我。等一切結束,張虎會想辦法把你救出去,給你一筆錢,遠走高飛,過普通人的生活。”
阿四卻搖了搖頭,固執地將酒壺推了回去:“堂主,您的大業,比阿四的命重要。我這條命是秦叔救的,現在,還給您。那酒裏,還是加上毒藥吧。一個死透了的人,才不會說話,才不會讓三皇子起疑。”
密室內的空氣瞬間凝固。張虎眼眶泛紅,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陳長安深深地看了阿四一眼,這個他幾乎從未正眼瞧過的兄弟,在這一刻,卻讓他感受到了如山般的厚重。他沉默了許久,最終點了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了一粒藥丸投入酒中。
“好兄弟,陳長安記下了。”
子時三刻,萬籟俱寂。
陳長安的府邸後院,一間偏僻的柴房突然火光衝天,幹燥的木料遇火即燃,借著風勢,火舌迅速卷向主屋。濃煙滾滾,火光映紅了半邊夜空,淒厲的“走水了”的喊聲劃破了長安城的寧靜。
混亂中,數十條黑影如鬼魅般潛入府邸,正是三皇子的“影衛”。他們目標明確,直撲陳長安的臥房。然而,迎接他們的,是早已布好的絆馬索、淬毒的弩箭,以及張虎率領的死士。一場慘烈的廝殺在火海中展開,每一聲兵器碰撞,都伴隨著生命的凋零。
而此刻的陳長安,已經換上了一身粗布短打,臉上塗抹著藥膏,混在聞訊趕來救火的百姓中,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巷口。他回頭望了一眼那片衝天火光,那裏有他親手建立的基業,有他生死相托的兄弟,還有一個願意為他獻出生命的忠誠魂靈。
他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痛得無法呼吸。但他沒有流淚,甚至沒有絲毫的猶豫。他知道,從秦叔倒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將所有的兒女情長、兄弟情義,都埋葬在了心底最深處。如今,他隻是將它們,連同“陳長安”這個名字一起,付之一炬。
天亮時分,大火被撲滅。
影衛付出了慘重的代價,終於衝進了臥房,卻在一張燒得半塌的床上,發現了一具被燒得麵目全非、蜷曲成一團的屍體。屍體的身旁,還散落著半塊燒焦的“驚龍劍”令牌。
消息傳到三皇子府,李恪在確認了令牌和屍體的特征後,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一個死人,才是最安全的敵人。他下令,對陳長安的追殺到此為止,但驚龍堂,必須連根拔起。
長安城內,關於“驚龍劍”陳長安葬身火海的傳聞,不脛而走。有人惋惜,有人慶幸,更多的人,則是在這風雲變幻的政局中,小心翼翼地選擇著自己的立場。
無人知曉,在長安城的西城門外,一支準備啟程的商隊中,多了一個沉默寡言的“郎中”。
他叫“阿默”,自稱是雲遊至此,想跟著商隊去西域碰碰運氣。商隊領隊是個姓胡的老者,精瘦得像根竹竿,一雙眼睛卻鷹隼般銳利。他上下打量了陳長安一番,尤其是那雙雖然刻意收斂,卻依舊深邃得不像尋常人的眼睛。
“西邊的路,可不止需要治死人。”老胡撚著胡須,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陳長安低下頭,謙卑地笑了笑:“胡老板說的是,在下也懂些拳腳,護得住自己。”
老胡不再多言,收了他幾枚碎銀,便讓他混在了隊伍中間。
商隊緩緩啟動,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沉悶的轆轆聲。陳長安坐在一輛裝滿貨物的板車上,身上蓋著一塊破舊的麻布,隻露出一雙眼睛。
他回頭,最後望了一眼那巍峨雄偉的長安城。
晨光中的城樓輪廓分明,宛如一頭蟄伏的巨獸。這座埋葬了他少年熱血,也見證了他梟雄崛起的城。他曾在這裏流落街頭,也曾在這裏一呼百應;他曾在這裏失去至親,也曾在這裏定下三生之約。
如今,他正以一個死人的身份,悄然離開。
風沙吹來,帶著塞外的蒼涼氣息,迷了他的眼。他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蘇輕言的臉,浮現出張虎和阿四的身影,浮現出秦叔臨終前那不舍的眼神。
這些,是他背負的債,也是他前行的路。
他緩緩睜開眼,眼中的最後一絲留戀與溫情,被徹底碾碎,化為西行路上最堅硬的磐石。從今往後,世上再無陳長安,隻有一個向西求道的孤魂。
商隊漸行漸遠,長安城的輪廓最終消失在地平線上。
陳長安靠在貨箱上,感受著車輪的顛簸。他注意到,這支商隊並不尋常。那些看似尋常的護衛,步伐沉穩,呼吸悠長,手上雖有老繭,卻不是常年握韁繩或刀柄留下的。他們之間交流極少,眼神卻時刻保持著警惕,仿佛在防備著什麼。
而那個精明的老胡,則時不時地會抬頭望向北方,那是雁門關的方向,眼神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憂慮。
陳長安將頭埋得更深了些,拉了拉頭上的鬥笠。
他知道,這趟西行之路,或許從一開始,就布滿了不為人知的暗流。而他,這條剛剛掙脫牢籠的“潛龍”,已然遊入了另一片更深、更暗的海洋。
他將手伸入懷中,緊緊握住那枚冰冷的玉佩和那枚溫熱的護身符。一邊是仙道的縹緲指引,一邊是人間的最後牽掛。
西行之路,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