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並肩禦劫·鳳鳴九天 第三十五章龍戰於野,皇圖霸業付劫灰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947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宮牆西側的承天門廣場上,鎏金銅獅的鬃毛已被鮮血浸透。蕭景珩一腳踹開第三扇雕花木門時,撲麵而來的腥風裏裹挾著濃重的魔氣,像是被打翻的墨汁正順著金磚縫隙四處蔓延。
“皇弟來得好慢。”太子蕭承煜的聲音從大殿深處傳來,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刺耳回響。這位素來以溫文爾雅示人的儲君,此刻正站在九龍禦座前,玄色朝服上裂開數道猙獰的口子,每道傷口裏都滲出暗紫色的霧氣。他身後的十二根盤龍柱已有半數崩裂,斷裂的龍爪間還嵌著禁軍士兵的殘甲。
蕭景珩握緊腰間的長劍,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清晨從北境出發時,他特意換上了玄鐵打造的輕甲,此刻肩甲上的月牙形凹陷還留著昨夜突圍時被暗器劃開的痕跡。三百精銳親衛如今隻剩不到五十人,正背靠著漢白玉欄杆結成防禦陣型,每個人的甲胄上都凝結著尚未融化的血冰。
“父皇在哪?”蕭景珩的聲音比北境的寒風更冷。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空氣中肆虐的邪氣,那些盤踞在梁柱上的黑霧正像活物般蠕動,每一次伸縮都伴隨著禁軍士兵痛苦的哀嚎——那些被魔化的軀體正從四麵八方圍攏過來,脖頸詭異地扭曲著,眼眶裏跳動著幽綠的磷火。
太子突然神經質般地笑了起來,笑聲震得殿頂的琉璃瓦簌簌作響:“父皇?他正在禦座底下看著呢。你說他要是知道,自己最疼愛的兒子,現在成了陰骨老魔的容器,會不會從棺材裏爬出來給我一巴掌?”
話音未落,太子猛地撕開衣襟,露出胸膛上盤踞的血色咒紋。那些蚯蚓般的紋路正隨著他的呼吸起伏,每當紋路亮起,周圍魔化禁軍的動作就會變得更加迅捷狠戾。蕭景珩注意到,太子左手握著的羊脂玉圭已經裂開細紋,圭角處殘留著與父皇常用的鎮紙相同的雲紋——那是隻有皇帝才能持有的禮器。
“鐵臂蒼龍呢?讓他滾出來。”蕭景珩緩緩拔出長劍,劍身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起一層淡淡的金光。他記得這位鎮守皇宮的武道宗師,三年前曾在圍獵時親手將失控的野馬斬於馬下,那時候老宗師的鐵拳上還沒有現在這種令人作嘔的黑氣。
太子歪了歪頭,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笑話:“老東西?他不肯獻祭魂魄,現在大概正躺在偏殿裏,陪著那些忠君愛國的清流們一起乘涼呢。”他突然提高音量,胸膛的咒紋瞬間暴漲,“不過你放心,我把他的”鐵臂”留下來了!”
隨著這聲暴喝,西側的宮牆轟然倒塌。煙塵彌漫中,一個身高近丈的黑影蹣跚走出,左臂是閃爍著金屬光澤的義肢,每根手指都鋒利如刀。殘存的半張臉還能看出昔日的剛毅輪廓,但右眼已變成空洞的血洞,正不斷滴落粘稠的黑液。
“蕭將軍……叛……逆……”斷斷續續的嘶吼從鐵臂蒼龍喉嚨裏擠出來,義肢猛地砸向地麵,堅硬的金磚瞬間裂開蛛網般的紋路。那些被震起的碎石在接觸到他體表黑氣的瞬間,竟詭異地消融成了粉末。
蕭景珩瞳孔驟縮。他能感覺到對方體內殘存的浩然正氣,正與侵蝕經脈的魔氣進行著慘烈的拉鋸。老宗師並未完全被魔化,那些從血洞裏滲出的黑液,分明是他用意誌力逼出的邪祟。
“動手!”蕭景珩突然大喝一聲,長劍劃出一道圓弧。親衛們立刻會意,十數支火箭同時射向殿頂的藻井。燃燒的箭矢撞在描金的龍紋上,爆出刺眼的火光,暫時驅散了彌漫的黑霧。趁著這個間隙,蕭景珩已如離弦之箭般衝向太子,劍鋒直指那些跳動的血色咒紋。
然而就在劍尖即將觸及太子衣襟的刹那,鐵臂蒼龍的義肢帶著破空聲橫掃而來。蕭景珩倉促間回劍格擋,兩股巨力相撞產生的氣浪讓他虎口發麻。更令人心驚的是,對方義肢上的黑氣竟順著劍身攀爬,試圖侵入他的經脈。
“用清心咒!”蕭景珩厲聲提醒。他猛地運轉《太虛引氣真解》的心法,丹田內的靈力順著經脈流轉,在接觸到黑氣的瞬間爆發出淡淡的金光。那些試圖攀附的黑霧像是被烈火灼燒般退縮,在劍身上留下滋滋作響的痕跡。
這短暫的相持讓太子抓住了破綻。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出現在蕭景珩側後方,凝聚著魔氣的掌風直拍其後心。親衛們發出驚怒的呼喊,卻被蜂擁而至的魔化禁軍死死纏住,根本無法馳援。
千鈞一發之際,蕭景珩猛地轉身,左臂硬生生受了這一擊。沉悶的響聲伴隨著骨骼碎裂的脆響,他能感覺到一股陰寒刺骨的力量衝入體內,像是無數條毒蛇在啃噬自己的經脈。劇痛讓他眼前發黑,但握著長劍的右手卻更加穩定——就在轉身的刹那,他已看清太子胸口咒紋的薄弱處,那裏的血色比別處黯淡許多,顯然是老魔力量尚未完全融合的破綻。
“噗!”長劍精準地刺入那處破綻,金光與黑氣在傷口處劇烈碰撞,爆發出刺目的光芒。太子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叫,身體上的咒紋瞬間黯淡,那些圍攻親衛的魔化禁軍動作也出現了片刻的遲滯。
“抓住機會!”蕭景珩忍著左臂的劇痛喊道。親衛們立刻重整陣型,結成衝鋒的錐陣,朝著殿門方向突圍。他們的目標很明確——必須盡快找到被囚禁的太醫,蕭景珩能感覺到左臂的魔氣正在快速擴散,再過片刻恐怕就要侵入心脈。
但太子顯然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他捂著流血的傷口,臉上露出瘋狂的笑容:“想走?沒那麼容易!”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羊脂玉圭上。原本溫潤的玉圭瞬間變得漆黑,上麵的雲紋扭曲成鬼爪的形狀,整個大殿的溫度驟然下降,地麵開始凝結出黑色的冰晶。
蕭景珩心中警鈴大作。這種以精血催動法器的手法,與他在北境典籍中見過的“血祭術”極為相似,但威力卻強出百倍。更讓他不安的是,隨著玉圭變黑,鐵臂蒼龍眼中的最後一絲清明也消失了,義肢上的金屬光澤變得如同墨染,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再次襲來。
“鐺!鐺!鐺!”連續三聲巨響,蕭景珩被逼得連連後退,每一步都在金磚上留下深深的腳印。對方的力量明顯增強了數倍,義肢上的黑氣甚至開始侵蝕他的靈力防禦。左臂的麻木感已經蔓延到肩膀,他能感覺到那些魔氣正試圖汙染自己體內的龍氣,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在經脈中掀起驚濤駭浪。
“放棄吧,皇弟。”太子的聲音帶著蠱惑的意味,他緩步走向禦座,黑色的冰晶在腳下不斷蔓延,“你我本是同根生,不如一起接受老魔的恩賜,共治這萬裏江山?”他伸出手,掌心騰起一團黑霧,“你看,隻要獻祭足夠的生魂,別說區區龍氣反噬,就算是白日飛升也不是不可能……”
話音未落,蕭景珩突然感覺到識海中傳來一陣劇烈的波動。那是沈清瀾的精神力印記,微弱卻堅定,像是黑夜裏突然亮起的星辰。就在這瞬間,他仿佛看到了清瀾在偏殿中與陰骨老魔對峙的場景——她嘴角溢血,握著法劍的手微微顫抖,卻依舊挺直著脊梁,眼中燃燒著不屈的火焰。
“清瀾……”蕭景珩低聲呢喃,體內的龍氣突然變得躁動起來。那些原本與魔氣僵持的靈力,此刻竟與龍氣產生了奇妙的共鳴。他想起雲中子曾說過的話:“龍氣至陽至剛,靈力至純至淨,本是同源,奈何被凡俗權欲所隔。”
“啊——!”蕭景珩猛地仰天長嘯,丹田內的靈力與龍氣如同決堤的江河般奔湧而出。金色的光芒從他身上每一處毛孔迸發,在體表形成栩栩如生的龍鱗虛影。左臂的魔氣在金光中發出淒厲的尖叫,如同冰雪般消融。
太子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眼中充滿難以置信的恐懼:“不可能……龍氣怎麼會……”
回答他的是蕭景珩勢不可擋的衝鋒。此刻的長劍已不再是凡鐵,而是被龍氣與靈力共同加持的神兵,劍鋒所過之處,黑色冰晶寸寸碎裂,魔化禁軍的軀體在金光中化為飛灰。鐵臂蒼龍的義肢再次橫掃而來,卻被蕭景珩一劍蕩開,劍身上的金光竟在義肢上留下焦黑的痕跡。
“老宗師,醒醒!”蕭景珩在碰撞的瞬間暴喝一聲,聲音中蘊含著龍氣的震懾之力。鐵臂蒼龍的動作出現了刹那的停頓,空洞的眼眶裏似乎閃過一絲掙紮的光芒。
就是現在!蕭景珩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身形如同遊龍般繞到太子身後,長劍帶著萬鈞之勢刺向他握玉圭的左手。這一劍凝聚了他全部的力量,龍氣與靈力在劍尖完美融合,形成一道肉眼可見的金色龍影。
“驚龍破!”
金色龍影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貫穿了太子的手掌,將那枚漆黑的玉圭擊得粉碎。隨著玉圭碎裂,太子身上的咒紋如同失去根基的藤蔓般枯萎,鐵臂蒼龍眼中的黑氣也迅速退去,龐大的身軀晃了晃,轟然倒地。
太子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正在消散的手掌,臉上最後一絲瘋狂被絕望取代:“為什麼……我才是儲君……這江山本該是我的……”他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那些纏繞周身的黑氣失去束縛,在大殿中瘋狂亂竄,最終被蕭景珩揮出的金光徹底淨化。
塵埃落定。蕭景珩拄著長劍喘息,左臂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但體內的龍氣與靈力卻前所未有的和諧。他走到禦座前,果然在台階下發現了通往密室的暗門,父皇微弱的呼吸聲正從裏麵傳來。
就在他伸手去拉暗門的瞬間,識海中再次傳來沈清瀾的精神波動。這次的波動極其微弱,像是風中殘燭般隨時可能熄滅。蕭景珩心中一緊,剛想轉身,卻注意到暗門上刻著一行極淡的字跡,是父皇的筆跡:“龍氣可鎮山河,難鎮心魔;仙途能越生死,難越情關。”
他瞳孔微縮,這行字像一道閃電劈開了心中的迷霧。雲中子留下的警告、清瀾偶爾流露的憂慮、自己體內力量的衝突……所有線索在此刻串聯起來。當他握住暗門把手的刹那,清晰地感覺到體內的龍氣變得沉重滯澀,而當他想到清瀾可能遇到的危險時,靈力卻變得輕快活躍。
原來如此。蕭景珩望著殿外初升的朝陽,心中做出了一個影響深遠的決定。他轉身對幸存的親衛吩咐道:“守住這裏,等沈姑娘過來再開啟暗門。”
說完,他縱身躍出大殿,金色的身影在晨光中化作一道流光,朝著沈清瀾所在的偏殿疾馳而去。他沒有看到,在他離開後,倒地的鐵臂蒼龍手指微微動了動,嘴角溢出的血沫中,混著一枚刻著雲紋的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