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並肩禦劫·鳳鳴九天 第二十六章朔風凜冽,初臨戰陣礪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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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風卷著砂礫,狠狠抽在雁門關的城牆上,發出嗚咽般的嘶吼。
沈清瀾裹緊了身上的狐裘,仍覺得那股寒意順著衣料縫隙往裏鑽,刺得骨髓都發疼。她站在顛簸的馬車車廂外,扶著欄杆眺望前方——那座在暮色中搖搖欲墜的邊城,便是大胤王朝的北境門戶,雁門關。
城牆上的旗幟早已被硝煙熏得發黑,殘破的邊角在狂風中無力地拍打。守城的士兵縮著脖子靠在垛口後,甲胄上鏽跡斑斑,眼神裏沒有半分生氣,隻有被日複一日的恐懼和絕望磨出的麻木。
“籲——”
馬車在城門外停下,蕭景珩翻身下馬,玄色錦袍外罩著的銀甲在殘陽下泛著冷光。他抬頭望著這座死氣沉沉的雄關,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
“殿下,沈姑娘,末將雁門關守將周毅,恭迎殿下親臨!”一個穿著副將服飾、麵色蠟黃的中年男人快步迎上來,聲音嘶啞,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他身後跟著的幾名親兵,個個麵帶菜色,連行禮的動作都透著虛浮。
蕭景珩沒有看他,目光掃過城牆上稀稀拉拉的守軍,沉聲道:“狄戎今日可有異動?”
周毅身子一僵,連忙回話:“回殿下,狄戎蠻子午時在關外耀武揚威了一陣,射殺了咱們兩名斥候,末將……末將沒敢下令出城迎敵。”他說到最後,聲音低了下去,臉上滿是羞愧。
沈清瀾在一旁靜靜聽著,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從京城出發前,她就通過各種渠道了解過北境戰事,但紙上得來終覺淺,親眼所見的殘破與頹敗,比任何文字描述都更令人心驚。
“進城再說。”蕭景珩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他率先邁步向城門走去,龍行虎步,自有一股懾人的氣勢。
周毅連忙跟上,一邊走一邊絮絮叨叨地解釋:“殿下有所不知,這狄戎蠻子實在凶悍得緊,他們的騎兵跟餓狼似的,機動性極強,打不過就跑,找準機會就回頭咬一口,咱們的糧草運輸隊已經被劫了三回了……”
沈清瀾跟在後麵,目光卻在快速掃視著城門附近的環境。城牆的磚石有多處新的破損,顯然是近期遭受過猛烈攻擊;城門內側堆放著不少破損的兵器和盾牌,卻無人整理;幾個傷兵靠在牆角,**著,身上的傷口隻用肮髒的布條胡亂纏著,滲出的血漬已經發黑。
“周副將,”沈清瀾忽然開口,聲音清冷,“城中現有糧草可支撐幾日?傷兵營的藥材還夠用嗎?”
周毅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這位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沈姑娘會問這些,含糊道:“糧草……應該還能撐個五六日吧?傷兵營那邊……藥材是緊缺了些,不過弟兄們皮糙肉厚,熬熬也就過去了。”
沈清瀾眉頭微蹙,沒有再追問,但心中已有了計較。後勤和情報,這將是她首先要著手解決的問題。
進城後,蕭景珩立刻將所有中層以上將領召集到議事廳。廳內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酒氣和汗臭味。將領們一個個無精打采,甚至有人在底下竊竊私語,對這位空降的皇子殿下並不服氣。
“啪!”
蕭景珩將一份軍報重重拍在桌上,聲音不大,卻讓整個議事廳瞬間安靜下來。
“本王剛進城時,看到城牆上的士兵在縮著取暖,看到傷兵在牆角無人照料,聽到周副將說糧草隻夠支撐五六日!”他目光如炬,緩緩掃過眾人,“這就是你們守的城?這就是你們麵對狄戎時的狀態?!”
無人敢應聲。
“從今日起,所有懈怠職守者,斬!克扣軍餉糧草者,斬!臨陣退縮者,斬!”蕭景珩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一股凜冽的殺氣,“本王不管你們以前是誰的人,在這裏,隻有一個身份——大胤的軍人!若有不服者,現在就可以站出來!”
議事廳內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蕭景珩身上散發出的氣勢震懾住了。
“很好。”蕭景珩滿意地點點頭,“周副將,立刻清點城內所有糧草、藥材、兵器,造冊登記,半個時辰後送到本王帳中。”
“是!”周毅不敢怠慢,連忙應聲。
“其餘人,各回崗位,加強戒備,整頓軍紀。一個時辰後,本王要親自上城巡查!”
“是!”眾將領齊聲應道,聲音雖算不上洪亮,但至少多了幾分精神。
散會後,蕭景珩留在議事廳研究地圖,沈清瀾則轉身走向了後勤處和傷兵營。她沒有蕭景珩那樣的威嚴和權力去直接命令什麼,但她有自己的方式去改變現狀。
在後勤處,她看到的是一片混亂。賬本亂七八糟,各種物資堆放無序,管事的小吏對庫存一問三不知。沈清瀾沒有發火,隻是耐著性子,一點點地梳理賬目,指揮著小吏們按照種類、用途將物資分類擺放。
在傷兵營,情況更是觸目驚心。肮髒的環境,簡陋的條件,士兵們痛苦的**聲不絕於耳。沈清瀾深吸一口氣,找來負責照看傷兵的醫官,提出了一係列建議:將不同傷勢的士兵分開安置,用烈酒消毒傷口,更換幹淨的布條包紮,保持傷兵營的通風幹燥……
醫官起初還有些抵觸,但在看到沈清瀾親自為一名重傷士兵清理傷口,動作輕柔卻又不失專業時,他終於被打動,開始按照沈清瀾的建議去做。
夜幕降臨,雁門關漸漸安靜下來,隻有城牆上巡邏士兵的腳步聲和遠處偶爾傳來的狼嚎。
沈清瀾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臨時住處,剛坐下,蕭景珩就推門走了進來。他身上帶著一股寒氣,臉色卻比白天好看了些。
“怎麼樣?”蕭景珩問道。
“後勤和傷兵營都初步理出了頭緒,但問題比想象中更嚴重。”沈清瀾揉了揉太陽穴,“糧草缺口很大,藥材也嚴重不足,必須盡快想辦法從後方調運。”
蕭景珩點點頭:“我已經讓人連夜送信回京城,催促糧草和援軍。但遠水解不了近渴,我們必須做好獨自應對的準備。”
就在這時,城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號角聲,緊接著是士兵的呐喊聲和兵器碰撞的聲音。
“怎麼回事?”沈清瀾猛地站起身。
“是狄戎的夜襲!”蕭景珩眼神一凜,“看來他們是想給我們一個下馬威。”
他轉身就要往外走,沈清瀾連忙拉住他:“小心點。”
蕭景珩回頭看了她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暖意:“放心。”
很快,城牆上的戰鬥就進入了白熱化。狄戎的士兵如同潮水般湧向城牆,他們悍不畏死,攀爬城牆的動作極為敏捷。
蕭景珩站在城牆之上,手持長劍,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戰場。他沒有立刻下令放箭,而是在等待最佳時機。
沈清瀾沒有上城牆,她知道自己現在上去幫不上什麼忙,甚至可能成為累贅。但她也沒有閑著,她回到自己的房間,盤膝坐下,閉上眼睛,嚐試著調動體內的靈力。
“靈目術。”她在心中默念。
一股微弱的靈力從丹田升起,湧入雙眼。瞬間,沈清瀾感覺自己的視野變得無比清晰,即使在黑夜中,也能看清城外狄戎士兵的一舉一動。
她看到狄戎士兵雖然攻勢凶猛,但他們的陣型卻有一個明顯的弱點——側翼的防禦相對薄弱,而且那裏的士兵似乎有些疲憊,進攻的節奏明顯慢於其他方向。
沈清瀾立刻起身,快步跑到城牆下,找到蕭景珩身邊的親衛,低聲道:“告訴殿下,狄戎側翼防禦薄弱,可以集中火力攻擊那裏。”
親衛不敢怠慢,立刻將消息傳遞給了城牆上的蕭景珩。
蕭景珩聞言,眼中精光一閃,立刻調整部署:“傳令下去,集中弓箭手,攻擊敵軍側翼!”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密集的箭矢如同雨點般射向狄戎軍隊的側翼。那裏的士兵猝不及防,頓時陷入了混亂。
蕭景珩抓住這個機會,大喝一聲,縱身躍下城牆,手中長劍化作一道流光,斬殺了幾名狄戎士兵。他身上隱隱有龍氣流轉,雖然微弱,卻讓周圍的狄戎士兵感到一陣心悸。
看到皇子殿下身先士卒,大胤的士兵們士氣大振,他們紛紛效仿蕭景珩,奮勇殺敵。
狄戎的攻勢很快就被瓦解了,他們見討不到便宜,隻好悻悻地撤退。
戰鬥結束後,城牆上一片狼藉,到處都是屍體和血跡。但與之前不同的是,士兵們的臉上少了幾分麻木和恐懼,多了幾分振奮和希望。
蕭景珩回到城牆上,雖然身上沾滿了血跡,卻絲毫不見疲憊。他看著沈清瀾,眼中充滿了讚賞:“你做得很好。”
沈清瀾搖搖頭:“隻是運氣好罷了。”
她知道,這隻是開始。真正的考驗,還在後麵。朔風依舊凜冽,戰陣的磨礪才剛剛開始,他們的鋒芒,也才剛剛顯露。而這場戰爭的殘酷,以及隱藏在戰爭背後的陰謀,都將在未來的日子裏,一點點展現在他們麵前。她隱隱感覺到,這次北境之行,或許不僅僅是為了抵禦外敵那麼簡單,似乎有什麼更大的危機在等待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