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梁小羽帶到銷售大廳旁邊一個用磨砂玻璃隔出來的小辦公室，裏麵放著一張辦公桌，一台電腦，幾把椅子，顯得有些擁擠，空氣裏彌漫著王莉身上淡淡的女士香水味。
    “坐。”王莉自己先坐下，拿起桌上梁小羽昨天投遞的那份簡曆，十分隨意的翻看著，“成都學院中文係？”她抬眼看他，語氣中聽不出褒貶，“怎麼想到來做銷售？這跟你專業可差得有點遠啊。”
    梁小羽緊張的手心全是汗，他強迫自己直視王莉審視的目光，聲音盡量保持平穩道：“王經理，您好，我…我知道我的專業不太對口，但我學習能力很強，也能吃苦，銷售，呃……銷售是個能鍛煉人的職業，也能直接創造價值，我……我想挑戰自己。”
    他把昨晚對著地下室牆壁練習了好幾遍的話還算完整的說了出來，腦子一片空白？心髒跳得飛快。
    “挑戰自己？”王莉似乎無奈的笑了一聲，身體向後隨意的靠在椅背上，一手撥弄另一手指鮮紅的指甲，“小夥子，銷售可不是碗好吃的飯，尤其是房地產銷售，風吹日曬是常事，站一天磨破嘴皮子可能連個意向客戶都不一定有，還得看人臉色，受得了委屈嗎？底薪不高，全靠提成，你一個大學生，能放下身段去”求”人買房子？”
    “我能！”梁小羽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因為急切而提高了些:“我，我不怕辛苦，也不怕看臉色，隻要能學到東西，能掙錢，我什麼都願意幹！”他想到了地下室，想到了母親抽屜裏的降壓藥，眼神裏有一種近乎笨拙的迫切。
    或許是因為他的眼神太真誠，王莉盯著他看了幾秒，沉默了一下，手指著簡曆繼續問道：“說說，你對毓景豪園這個項目了解多少？你如果要扯路過看到的廣告，可不算。”
    梁小羽的心一沉，臉漲得通紅，底氣不足的小聲解釋道：“我……我昨天剛……我還沒來得及…詳細看資料……”他開始絕望，這次麵試怕是又要告吹。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王莉並沒有立刻趕他走，她似乎對這種毫無準備的青澀習以為常:“行吧，小夥子，態度還挺誠懇，給你個機會。”
    她拉開抽屜，拿出一份厚厚的項目宣傳冊和幾頁釘在一起的A4紙，“這是項目的基本資料和銷售話術，給你半小時，去外麵找個角落看，半小時後，給我講講這個項目的核心賣點，針對的客戶群體是什麼人，還有，如果客戶問你，旁邊那個樓盤比我們便宜兩千，你會怎麼應對？”
    梁小羽接了聖旨似的，連忙雙手接過那遝沉甸甸的資料，聲音都有些發顫道:“謝謝經理！我一定好好看！”
    接下來的半小時，梁小羽簡直拿出了高考的精神，找到一個不太顯眼的角落、顧不上坐下，緊靠著牆就埋頭紮進資料裏，他看得飛快，幾乎是一目十行，用盡所有專注力去背關鍵信息，歐式園林、低密度、學區、中產家庭、改善需求、品質、品牌、增值空間……
    他背誦課文似的默念著，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
    半小時到，王莉準時出現在梁小羽深吸一口氣，站起身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抖，背課文似的，還有開始磕磕絆絆的複述剛才看到的內容，一開始有些混亂，語速很快，還有點卡殼。
    但漸漸地，他抓住了核心賣點，講起來逐漸條理清晰，甚至講到與競品做對比時，他下意識地用上了資料裏的專業術語：“價格是價值的一種體現，安城置業的品牌保證與後期物業服務帶來的生活品質的提升，是任何差價無法衡量的……”
    王莉沒有打斷他，隻是抱臂聽著他把話說完，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眼神中的審視少了些，“嗯，腦子倒轉得不慢，果然是文科生，記東西是挺快。”
    王莉開始點評，語氣仍很平淡卻有了些耐心道:“不過，光靠死記硬背你可賣不動房子，得變成你自己的話，讓客戶信你，銷售賣的就是一份信任，明天能來上班嗎？實習助理，三個月，底薪1200，轉正後看表現，幹不幹？”
    “幹！經理，我一定好好幹！”梁小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動得聲音都變了調，清澈的眼睛裏滿是鮮活的喜悅。
    “行，跟我來。”王莉被他的反應逗得彎了彎唇角，二人回到王莉辦公室，王莉從辦公桌抽屜裏拿出一份打印好的勞動合同和入職登記表遞給梁小羽，“去那坐著填表，簽合同，等下把身份證複印件一起給我，”又朝外麵揚聲道：“劉靜！去後麵庫房，找套西裝給他。”
    外麵傳來劉靜略帶忙碌的回應聲：“知道了王姐！”
    王莉繼續對梁小羽說道:“工裝是公司規定，明天上班穿來，八點半，別遲到，遲到一次扣100工資！”
    “好的，經理。”
    梁小羽迅速填好表格，簽下名字，手因為激動還有些微抖，拿著簽好的合同，梁小羽跟著王莉走出辦公室。
    王莉對著忙碌的大廳拍了拍手，清脆的聲音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都停一下手裏的活，聽我說！”
    原本此起彼伏的電話聲和交談聲迅速平息下來，十幾道目光齊刷刷地聚焦過來，最終都落在了王莉身邊那個挺拔卻帶著明顯局促的身影上。
    王莉側身一步，將梁小羽完全暴露在眾人的視線裏，“給大家介紹一位新同事，”王莉的聲音洪亮清晰，“梁小羽，從明天開始，就是我們銷售部的實習助理了，小夥子大學剛畢業，態度很積極，以後跑腿打雜、幫你們整理資料、帶客戶看樣板間的活兒，就多個人分擔了。”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停留在了在梁小羽身上，目光裏有審視，有好奇，也有驚訝，驚訝於他過分清秀幹淨的長相與這身過於樸素的打扮，以及那份明顯的青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