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峰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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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市一年一度的頂級商業峰會,堪稱商界盛事。
水晶宮般恢弘的宴會廳內,璀璨的水晶吊燈折射著冰冷而華麗的光芒,空氣裏彌漫著頂級香檳、昂貴香水與無形的權勢交織的氣息。
政商名流、行業巨擘彙聚一堂,低聲交談,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構成一幅浮華的名利場畫卷。
這樣的場合,楚氏集團新任掌舵人楚倚青,無疑是絕對的焦點。他尚未正式入場,無形的聚光燈似乎已經打在了入口處。
與此同時,許氏集團的代表,許星塵,也在張澤明的“嚴密護送”下抵達。
許星塵今天穿了一套剪裁極佳的深灰色戧駁領西裝,襯得他身形挺拔,褪去了幾分少爺的青澀,多了些年輕才俊的沉穩。
他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與相識的人點頭寒暄,應對自如,仿佛以前那個插科打諢,無所事事的許大少爺根本不是他。
“放鬆點,許總監!”張澤明穿著一身騷包的酒紅色天鵝絨西裝,胳膊肘碰了碰許星塵,努力活躍氣氛,“就當來吃自助餐!聽說他家鵝肝不錯!”
他嘴上說得輕鬆,但那雙眼睛卻像探照燈一樣掃視著全場,警惕著某個特定人物的出現。得知楚倚青確定出席後,他立刻以“學習交流”、“給兄弟撐場麵”為由,死皮賴臉地跟著許星塵來了,真實目的不言而喻——貼身護衛,嚴防死守。
許星塵回給他一個“我很好”的笑容,手心卻微微有些汗濕。
得知楚倚青會來,他內心的波瀾遠非表麵這般平靜。逃避的念頭一閃而過,但身為許氏代表的責任感,以及內心深處那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深究的、帶著刺痛的複雜好奇:他現在是什麼樣子?真的像新聞裏那樣高高在上、冷酷無情嗎?
這些好奇最終壓倒了怯懦。他精心挑選了著裝,反複檢查了領帶,試圖用外在的完美武裝內心的忐忑。
另一邊,賀譽作為楚倚青的首席特助,早已提前抵達,正在與幾位重要的合作夥伴寒暄。他身邊站著略顯局促的唐梓芫。
唐梓芫穿著簡約的黑色禮服,清冷的氣質與周遭的浮華有些格格不入,精致的眉頭微微蹙著,顯然對這種人聲鼎沸的環境感到不適。
他是被賀譽軟磨硬泡、以“家屬”身份拉來的。賀譽的理由很充分:“小芫,你就當幫幫我!我一個人應付不來這麼多大佬!而且……許少也來,你在他旁邊坐著,他可能自在些。”
想到許星塵,唐梓芫最終還是勉強點了頭。
就在唐梓芫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時,入口處忽然傳來一陣不易察覺的騷動,交談聲似乎都壓低了幾分。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無意地,都聚焦了過去。
楚倚青到了。
他穿著一身純黑色的定製西裝,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卻如同出鞘的利刃,帶著迫人的氣場。他身形比幾個月前更加清瘦挺拔,臉頰線條愈發冷硬,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掃視間帶著上位者特有的疏離和威壓。
他步伐沉穩,在幾位高管的簇擁下走進會場,所過之處,人群自然地分開一條道路,恭敬的問候聲此起彼伏。
“楚總!”
“恭喜楚總!”
“楚總,久仰!”
楚倚青微微頷首,臉上是公式化的、無可挑剔的矜持表情,回應著眾人的寒暄。
他看起來掌控一切,是這繁華名利場當之無愧的中心。
然而,隻有賀譽注意到,楚總垂在身側的手,在無人看見的角度,指節微微蜷縮了一下。
昨天深夜,在頂層公寓冰冷的寂靜裏,楚倚青坐在落地窗前,指腹無意識地、一遍又一遍地摩挲著掌心裏那條冰冷的手鏈。鉑金鏈身,內側刻著“XXC”的縮寫,卻在分手時被許星塵連同鑰匙一起,決絕地交還給了他。
他清除了一切和許星塵有關的東西,唯獨沒有動這條手鏈。
為什麼?大概是因為。。。這條手鏈上,曾經有過那個人的體溫。
昨晚,他對著窗外璀璨卻冰冷的夜景,腦海裏翻騰的都是許星塵。
他瘦了嗎?有沒有好好吃飯?離開自己之後……他……有沒有……開心一點了?
僅僅是想到“開心”這個詞,楚倚青的心就像被針紮一樣刺痛。
他有什麼資格,有什麼身份奢望許星塵開心?可這無法抑製的思念和渴望,如同藤蔓,在每一個寂靜的夜裏瘋狂滋長,纏繞得他幾乎窒息。
直到此刻,踏入會場,這思念瞬間化為了實質的緊張和一絲微弱到近乎絕望的期待——他會不會來?
就在楚倚青被眾人環繞,目光習慣性地掃過全場,準備走向主賓席時——
仿佛冥冥之中有感應,又或許是命運的惡作劇。
他的視線,穿透了晃動的人影和迷離的光線,毫無預兆地、精準地撞上了一道熟悉到靈魂都在顫栗的目光。
許星塵。
他就站在不遠處,在張澤明半步之隔的地方。一身深灰色西裝,身形似乎比記憶中更挺拔了些,臉上帶著他熟悉的、卻又似乎有些陌生的沉靜笑容,正微微側頭和旁邊一位年長的企業家說著什麼。
時間仿佛在那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而許星塵,他正禮貌性地回應著一位世伯的問候時,一股強烈到無法忽視的注視感猛地攫住了他,他下意識地抬眼望去。
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瞬間停止了跳動。
楚倚青。
他就站在那裏,被眾星捧月,周身散發著比記憶中更加強勢、更加疏離的冰冷氣場。他瘦了,臉頰的線條更加鋒利,像一尊沒有溫度的完美雕塑。
可那雙眼睛……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那眼神裏翻湧著太過複雜濃烈的情緒,許星塵不懂。
許星塵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指尖冰涼一片。所有的心理建設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痛楚、驚愕、殘留的愛戀、未消的恨意、以及一絲陌生的、為他此刻狀態而生的尖銳刺痛……如同洶湧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
他感覺呼吸都變得困難,隻能僵硬地站在原地,與那道灼熱痛苦的目光隔空相望。
楚倚青感到自己的手在微微發抖。
真的是他。
那個朝思暮想、刻骨銘心的人,就這樣鮮活地、毫無預兆地撞入了他的視野。
不是夢境,不是幻覺。他看起來……似乎恢複了往日的神采,沉穩了許多。
狂喜和思念翻湧著,幾乎要衝破他所有的理智和克製。
他想衝過去,想不顧一切地將人擁入懷中,想確認這不是夢,想看看他好不好。
然而,下一秒,許星塵眼中瞬間褪去的血色和那無法掩飾的僵硬、痛楚與驚愕,像一盆冰水當頭澆下。
巨大的痛苦和滅頂的失落如同冰冷的鐵爪,狠狠攫住了他的心髒。
他手中端著的香檳杯幾不可察地一晃,金黃的液體在杯壁上劇烈地蕩漾了一下,險些灑出。
他所有的冷靜自持在瞬間潰不成軍。
不能。。。不能找他。自己答應過他的。
楚倚青隻能貪婪地、近乎絕望地看著許星塵,仿佛要將他的模樣深深烙印進靈魂最深處。
喉結劇烈地滾動著,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最終化為一片死寂的沉默和眼底深處翻湧的、無法掩飾的劇痛與自厭。
兩人之間隔著衣香鬢影、笑語喧嘩。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實質,冰冷而沉重。
喧囂的背景音成了模糊的雜音,整個世界仿佛都褪去了顏色,隻剩下對方的存在,以及那無聲傳遞的、洶湧澎湃到足以將人撕裂的愛恨情仇。
張澤明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猛地轉頭,順著許星塵僵硬的目光看去,瞬間鎖定了那個讓他恨得牙癢癢的身影。
看到楚倚青那幾乎要將許星塵生吞活剝般的眼神,張澤明心頭火起,立刻一個箭步上前,用自己高大的身軀嚴嚴實實地擋在了許星塵和楚倚青之間,眼神冰冷如刀,充滿警告和敵意地狠狠瞪向楚倚青。
同時,他一把抓住許星塵冰涼的手腕,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不容置疑的保護欲:
“阿塵!別看他!我們走,去那邊!”
賀譽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他就在楚倚青側後方,將楚倚青瞬間的失態和許星塵的蒼白盡收眼底。
他暗叫不好,立刻就想上前一步,準備隨時隔開兩人或者打圓場。
唐梓芫清冷的目光也敏銳地捕捉到了這電光火石間的對視。他站在賀譽身邊,清晰地看到了楚倚青眼中那幾乎失控的痛苦和思念,也看到了許星塵瞬間褪去血色的臉和眼中的驚濤駭浪。
他微微蹙眉,心中了然,這場重逢的衝擊遠超想象。在賀譽要動作的瞬間,他輕輕卻有力地拉住了賀譽的胳膊,對他緩緩搖了搖頭,眼神示意:現在不是介入的時候,靜觀其變。
楚倚青在張澤明充滿敵意的阻擋和那聲低喝中,猛地回過神來。巨大的情緒衝擊幾乎讓他站立不穩。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強迫自己移開那貪婪而痛苦的目光,不再看向許星塵的方向。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壓下胸腔裏翻江倒海的劇痛和喉嚨裏的腥甜,重新掛上那副冰冷疏離的麵具,對旁邊等待他回應的人微微頷首,聲音低沉地說了句什麼,然後邁步,試圖繼續走向主賓席。
然而,所有人都能看到,他轉身時那緊繃到極致的下頜線,以及周身散發出的、比剛才更加冰冷沉重的低氣壓。
他每一步都走得極其沉重,仿佛腳下不是光滑的大理石地麵,而是布滿荊棘的刀山。
許星塵在張澤明半扶半拉的力道下,也幾乎是踉蹌著轉身,朝著與楚倚青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
他努力挺直脊背,維持著表麵的鎮定,但指尖的冰涼和微微顫抖的嘴唇,泄露了他內心的驚濤駭浪。
喧囂的宴會依舊在繼續,音樂悠揚,人們談笑風生。
而剛剛那短暫卻驚心動魄的對視,如同投入深水的一顆炸彈,在兩人看似平靜的心湖下,掀起了足以顛覆一切的滔天巨浪。
重逢的序幕,在痛楚與震撼中,已然拉開。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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