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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4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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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暫的假期像投入湖麵的石子,漾開的漣漪很快被S市鋼筋森林固有的節奏撫平。
    別墅裏屬於兩個人的氣息卻沉澱下來,成為空氣裏一種無形的暖調。
    工作日清晨,楚倚青一絲不苟地係著領帶,鏡片後的目光掃過還在和吐司“搏鬥”的許星塵。後者因為一個稍大的動作牽扯到腰腿,輕“嘶”一聲,耳根瞬間染上薄紅,換來楚倚青一個心照不宣、帶著隱秘饜足的眼神。
    同居的日子在兩人看來,幾乎鍍著一層蜜糖。
    許星塵徹底點亮了這棟曾過於冷清的別墅。遊戲手柄隨意丟在昂貴的波斯地毯上,不成調的哼唱從廚房飄出,雖然成果多半需要楚倚青收拾殘局,深夜的書房裏,總會多出一個抱著書蜷在沙發上睡著的溫熱身體。
    楚倚青依舊是那個清冷矜貴的楚總,可眼底深處凍結的堅冰,卻在許星塵無孔不入的“陽光”下,無聲地消融。他習慣了這份喧鬧,甚至開始沉溺於這份被專屬溫暖包裹的依賴感。
    然而,在這日益粘稠的甜蜜之下,楚倚青骨子裏某些根深蒂固的東西,正隨著情感的深入悄然扭曲、瘋長。
    周五傍晚,張澤明咋咋呼呼的電話打破了別墅的寧靜:“星塵!老地方,賀譽攢局,新來了個樂隊賊帶感,速來!憋死我了!”
    許星塵眼睛一亮,剛想應聲,一股無形的冷意倏地從沙發方向彌漫開來。楚倚青靠在沙發上,指尖夾著未燃的煙,視線落在攤開的財經雜誌上,似乎並未關注這邊。但翻頁的動作停滯了,空氣仿佛凝固了幾秒。
    “……呃,”許星塵的熱情被澆熄大半,他下意識捂住話筒,壓低聲音,“可能…去不了,阿倚他……”
    “靠!他又管你?”張澤明在電話那頭拔高了嗓門,“你家楚總是給你套了金項圈嗎?哥們兒幾個喝杯酒聽個歌都不行?他又不是不知道賀譽也在!”
    許星塵臉上有點掛不住,不由自主地看向楚倚青。
    楚倚青終於抬眼,鏡片後的目光平靜得像深潭,聲音聽不出波瀾:“想去?”簡簡單單兩個字,卻像無形的繩索,瞬間捆住了許星塵的喉嚨。
    他張了張嘴,那句“想”在舌尖滾了滾,最終化作一聲含糊的嘟囔:“……算了,有點累,你們玩得開心。”掛了電話,一股悶氣堵在胸口。
    他並非想去尋歡作樂,隻是懷念那種和朋友毫無負擔、暢快大笑的氛圍。楚倚青沒再言語,重新將注意力投向雜誌,仿佛剛才的插曲從未發生。
    可許星塵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無聲的“滿意”像一層薄冰,覆在了他心頭。
    ---
    夜色漸深,城市霓虹亮起,勾勒出與白日截然不同的喧囂輪廓。
    楚倚青今晚有個推不掉的跨國視頻會議,電話裏低沉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行程安排:“會晚點回,你先睡,不用等。”
    許星塵握著手機,聽著那端傳來的忙音,心裏那點被壓抑了好幾天的憋悶,像被搖晃過的碳酸飲料,猛地衝開了瓶蓋。
    機會來了。
    心髒在胸腔裏擂鼓般跳動,一半是即將見到朋友的雀躍,一半是違背楚倚青無形禁令帶來的強烈心虛。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那股不安,快速換了身不那麼紮眼但依舊能襯出他清秀輪廓的休閑裝,特意選了件高領薄衫,遮住鎖骨處可能殘留的曖昧痕跡。
    出門前,他站在玄關的鏡子前,看著鏡中自己閃爍的眼神,又深吸一口氣,才推門融入夜色。
    推開那扇熟悉的、隔音效果極好的厚重木門,震耳欲聾的音樂和混雜著煙味、香水味、酒精味的喧囂熱浪瞬間將他吞沒。
    燈光迷離閃爍,舞池裏人影晃動。許星塵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目光快速掃過吧台和卡座區,很快鎖定了角落裏朝他大力揮手的張澤明。
    “阿塵!這兒!”張澤明的聲音穿透噪音,帶著明顯的興奮。
    他旁邊坐著賀譽,後者朝他舉了舉酒杯,臉上帶著了然的微笑。
    許星塵像條靈活的魚,穿過擁擠的人群擠到角落的卡座,一**坐下,長長籲了口氣,感覺後背都出了一層薄汗。
    “憋死我了!”他抓起張澤明推過來的冰啤酒,猛灌了一大口,冰涼的液體滑下喉嚨,才稍稍澆滅了些心頭的燥熱和緊張。
    “至於嗎你?跟做賊似的。”張澤明湊過來,一臉八卦加同情,不動聲色的瞟了一眼旁邊的賀譽,“你家那位管得也太嚴實了,真把你當金絲雀了?”
    “去你的!”許星塵推了他一把,臉上有點燒,“他就是…不喜歡這種地方。”
    他含糊地解釋,不想深談楚倚青那近乎偏執的占有欲,“你們不知道,在家悶了好幾天,骨頭都僵了。”
    “理解理解,”賀譽笑著打圓場,眼神卻帶著幾分探究,“楚總…確實比較注重…嗯…安全。”他措辭謹慎。
    三人碰杯,話題很快轉到最近的趣事、工作上的煩惱。
    許星塵緊繃的神經在熟悉的氛圍和酒精的微醺下漸漸放鬆,久違的暢**湧上來,他笑得眉眼彎彎,暫時將別墅裏那個清冷矜貴的身影拋到了腦後。
    許星塵起身去吧台給三人點第二輪酒。
    吧台光線相對明亮些,他專注地看著調酒師花哨的動作,沒注意到旁邊投來的視線。
    “嗨,”一個略帶慵懶的聲音在身側響起,帶著點藝術氣息的沙啞。
    許星塵下意識轉頭。
    一個年輕男人倚在吧台邊,穿著件頗有設計感的亞麻襯衫,頭發微長,幾縷隨意地搭在額前,眼神帶著玩味的欣賞,正毫不掩飾地看著他。
    “一個人?”男人晃了晃手裏的威士忌杯,冰塊叮當作響,嘴角噙著一抹自信的笑意。
    許星塵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這是搭訕。
    他臉上習慣性地掛起那種在酒吧裏應對陌生人時、帶著點距離感的禮貌微笑,這是他“許大少爺”時期練就的本能反應:“不是,和朋友一起。”他指了指角落的卡座。
    “哦?那真可惜。”男人似乎並不氣餒,反而湊近了些,目光大膽地流連在許星塵清秀的臉上和修長的脖頸,“看你很麵生,不常來?我是Leo,畫畫的。你的氣質很特別,像……清晨沾著露水的青草,幹淨又生動。”他的讚美直白而文藝。
    許星塵被他過於直白的眼神和靠近弄得有些不適,耳根悄悄泛紅。
    他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半步,拉開一點距離,笑容淡了些:“謝謝,不過我朋友在等。”他隻想快點結束這場對話。
    “別急著走嘛,”Leo似乎覺得他害羞的樣子很有趣,手指輕輕點了點吧台,“加個微信?也許我可以請你當模特,你的線條很美……”
    他的視線甚至滑向了許星塵被高領衫遮住的鎖骨位置,帶著點曖昧的暗示。
    “不好意思,我有對象了。”許星塵抿唇,下意識退後一步。
    Leo嘖了一聲:“啊,真可惜。”
    就在這時,賀譽的聲音及時插了進來,帶著恰到好處的熟稔:“星塵,酒好了嗎?張澤明那小子快把花生米吃光了!”
    賀譽不知何時走了過來,臉上帶著笑,手臂自然地搭上許星塵的肩膀,將他往卡座方向帶,同時朝那位Leo點了點頭,眼神裏帶著一種“這人我罩著”的無聲警告。
    許星塵如蒙大赦,趕緊順著賀譽的力道離開吧台,連酒都忘了拿。
    回到卡座,他的心跳還有點快。
    “嘖嘖,我們許大少爺魅力不減當年啊!”張澤明擠眉弄眼,顯然看到了剛才那一幕,“那哥們兒眼睛都快黏你身上了。”
    “閉嘴吧你!”許星塵沒好氣地抓起一顆花生米砸過去,“就是個搭訕的,煩死了。”
    賀譽把酒端回來,坐下後,狀似無意地瞥了許星塵一眼,低聲提醒:“下次遇到這種,直接冷臉就好。楚總要是知道……”他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
    “楚總”兩個字像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許星塵剛才那點放鬆和微醺。
    他猛地想起楚倚青那冰冷銳利的眼神,想起他對自己社交的限製,想起那無處不在的、仿佛能穿透空間的掌控感。
    一股強烈的心虛和不安感猛地攫住了他。他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
    “我…我得走了!”許星塵突然站起身,動作有些慌亂。
    “啊?這才幾點?酒還沒喝完呢!”張澤明一臉錯愕。
    “阿倚…他可能快結束了。”許星塵胡亂找了個借口,沒看到賀譽了然的眼神,“下次,下次我請!”他抓起外套,幾乎是落荒而逃,身影迅速消失在酒吧門口湧動的光影和人潮中。
    卡座裏,張澤明不滿地嘟囔:“靠,至於嚇成這樣嗎?”賀譽看著許星塵消失的方向,搖搖頭,沒說話。
    ---
    別墅玄關處感應燈亮起,昏黃的光暈驅散了門廊的黑暗。
    時鍾已指向淩晨一點,室內一片寂靜,隻有中央空調低沉的運行聲。
    楚倚青帶著一身夜露的清寒和淡淡的酒味餘韻推門而入,動作放得極輕。他脫下沾著寒氣的大衣,目光習慣性地投向客廳深處。
    沙發上蜷縮著一團模糊的影子。
    許星塵抱著一個抱枕,歪在寬大的沙發一角,電視屏幕還無聲地閃爍著光影,映在他睡得毫無防備的臉上,長睫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
    他顯然是在等楚倚青,隻是沒熬住困意。
    楚倚青冷硬的輪廓在昏暗中不易察覺地柔和了一瞬。他放輕腳步走過去,高大的身影籠罩在沙發上方,擋住了屏幕的光線。
    許星塵似乎被驚動,眼睫顫了顫,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嗯……阿倚你回來了?”聲音帶著濃重的睡意,軟糯含糊。
    “嗯。”楚倚青應了一聲,彎下腰,伸手拂開他額前睡得有些淩亂的碎發,指腹蹭過他溫熱的皮膚,“不是讓你先睡?”
    “想等你……”許星塵本能地往他帶著涼意的手心蹭了蹭,像隻尋求溫暖的小動物,意識還沒完全清醒。
    楚倚青的心口像是被什麼柔軟的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他沒再說什麼,手臂穿過許星塵的膝彎和後背,輕易地將人打橫抱了起來。許星塵輕哼一聲,下意識地環住他的脖子,將臉埋進他帶著夜露和淡淡煙草氣息的頸窩,汲取著熟悉的安全感。
    將人穩穩放在主臥寬大柔軟的床上,楚倚青卻沒有立刻離開。
    他坐在床邊,借著從窗簾縫隙透進來的微弱月光,凝視著許星塵睡意朦朧的臉。片刻後,他從西裝內袋裏,掏出一個深藍色的絲絨小盒子。
    “給你的。”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低沉。
    許星塵的困意消散了些,好奇地撐起身子:“什麼?”月光勾勒出他清秀的輪廓,睡衣領口微微敞開,露出一小段白皙的鎖骨。
    楚倚青打開盒子。一條鉑金細鏈手環靜靜躺在黑色天鵝絨襯布上,設計極簡流暢,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隻在接口內側的位置,借著月光能看到極其細微的、仿佛烙印般的三個纏繞的花體字母:XXC。
    “手鏈?”許星塵有些意外,伸手想拿起來細看。
    楚倚青卻避開了他的手,親自將那條冰涼的手鏈取了出來。
    他的動作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儀式感。
    他執起許星塵的左手腕,那手腕纖細,皮膚溫熱細膩。冰涼的鉑金鏈條貼上皮膚的瞬間,許星塵輕輕瑟縮了一下。
    楚倚青的手指修長有力,靈巧地將接口扣好。
    搭扣合攏的輕微“哢噠”聲在寂靜的房間裏異常清晰。
    扣好後,他並沒有立刻鬆開,而是用拇指指腹,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力道,反複摩挲著接口內側那處細微的凸起——那個刻著“XXC”的地方。
    指腹下的皮膚被按壓、摩擦,帶著輕微的刺痛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灼熱感。
    “戴著。”楚倚青的聲音不高,卻像命令,又像宣告,深邃的目光緊鎖著許星塵的眼睛,不容許絲毫的回避或拒絕。
    他的指腹依舊停留在那刻痕上,仿佛要將那三個字母和他指尖的溫度,一同烙印進許星塵的骨血裏。
    許星塵的心跳驟然加速。
    他抬起手腕,對著微弱的光線看了看,那刻痕在月光下並不顯眼,卻真實地存在著。
    “XXC”。是他的名字縮寫。
    這是楚倚青給他的烙印。
    “喜歡嗎?”楚倚青低聲問,目光卻膠著在那被鉑金圈住的纖細手腕上,仿佛在欣賞一件終於被打上專屬印記的藝術品。
    “喜歡……”許星塵的聲音有點啞。
    他主動湊過去,吻了吻楚倚青的唇角。
    。。。。。。
    楚倚青用指腹摩梭“XXC”的印記,仿佛隻有通過這冰冷的金屬和指尖的觸感,才能確認身下這個人完完全全屬於他。
    許星塵在沉浮中感到一絲奇異的分裂感。
    那刻痕仿佛有了生命,在楚倚青滾燙的指腹下,灼燒著他的皮膚,也烙進他**的心底。甜蜜中,一絲難以言喻的、被徹底掌控的微涼,悄然滲入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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