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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46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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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那個高燒之夜的吻和那聲“男朋友”之後,許星塵的世界仿佛被鍍上了一層夢幻的金邊。
    每天清晨醒來,想到楚倚青那張冷峻卻會對自己流露出縱容甚至偶爾戲謔的臉,他就忍不住在被窩裏傻笑出聲。
    去公司的路上不再是任務,而是奔赴一場隱秘的約會。
    楚倚青那座象征著權力與冰冷的頂層辦公室,對許星塵而言,也悄悄變了味道。
    有時是午休時分。許星塵會抱著幾份需要簽字的文件,“順路”溜進總裁辦公室。
    楚倚青通常埋首於文件,頭也不抬。許星塵就輕手輕腳地把文件放在桌角,也不急著走,像隻等待投喂的小動物,安靜地站在一旁。
    他的目光毫不掩飾地黏在楚倚青專注的側臉上,從英挺的眉骨到緊抿的薄唇,再到握著鋼筆、骨節分明的手,每一處都讓他心跳加速。
    楚倚青似乎毫無所覺,但簽字的筆尖偶爾會幾不可查地停頓半秒,或者,在許星塵看得太過明目張膽時,他會突然抬起眼,深邃的目光精準地捕捉住那道熾熱的視線。
    “許少爺,你很閑?”聲音依舊是冷淡的,但許星塵敏銳地捕捉到那冷淡下的一絲不易察覺的縱容,甚至是……愉悅?
    他會立刻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帶著點被發現的羞澀和理直氣壯的喜歡:“不閑!就是……楚總您簽字的樣子特別帥!”
    然後,他會看到楚倚青幾不可查地挑了下眉,嘴角的線條似乎鬆動了一瞬,隨即又恢複冷硬,低下頭繼續工作,但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低氣壓,無形中消散了許多。
    這種無聲的“縱容”,對許星塵來說,比任何甜言蜜語都更讓人心動。
    更甜蜜的是下班後的時光。
    有時是楚倚青“順路”送許星塵回家,有時是許星塵賴在楚倚青的頂層公寓,美其名曰“討論方案”。
    方案討論往往進行不了多久。
    昏暗的客廳裏,隻開著一盞落地燈。
    許星塵坐在厚厚的地毯上,背靠著沙發,膝蓋上攤著文件,嘴裏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某個數據點。楚倚青則坐在沙發上,長腿隨意地交疊,手裏端著一杯威士忌,冰塊在杯壁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他的目光看似落在文件上,實則更多時候,是落在許星塵毛茸茸的發頂,或是他因為認真而微微蹙起的眉心上。
    “這裏,邏輯不對。”楚倚青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裏響起,帶著慣常的冷靜。
    他微微傾身,手指點在許星塵麵前的文件上。距離瞬間拉近,他身上清冽的雪鬆冷香混合著淡淡的酒氣,強勢地侵入許星塵的感官。
    許星塵下意識地抬頭,嘴唇卻猝不及防地擦過楚倚青近在咫尺的下頜線,溫熱的觸感像電流般竄過兩人。
    空氣瞬間凝固。
    許星塵的臉“唰”地紅了,眼神慌亂地看向楚倚青。
    楚倚青的動作也頓住了,深邃的眼眸低垂,落在許星塵因為驚訝而微張的唇上。
    那眼神深得像不見底的寒潭,裏麵翻湧著許星塵熟悉的、讓他心悸的暗流。
    然後,楚倚青動了。他放下酒杯,發出“嗒”的一聲輕響。
    他沒有去管文件,而是伸出手,修長的手指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輕輕捏住了許星塵的下巴。動作優雅得像在把玩一件藝術品,卻帶著掌控一切的強勢。
    “專心點。”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磁性。
    拇指指腹若有似無地摩挲著許星塵的下頜皮膚。
    許星塵的心跳快得像要爆炸,大腦一片空白,隻能傻傻地看著他。
    楚倚青的目光在他臉上逡巡,從羞紅的耳根,到水潤的眼眸,最後定格在那微微顫抖的唇瓣上。
    他緩緩低下頭,鼻尖幾乎相觸,溫熱的呼吸交融。
    “這裏……”他低語,氣息拂過許星塵的唇瓣,“……才是我要討論的重點。”
    話音未落,微涼的唇便覆了上來。
    不再是初吻時的生澀探索,而是帶著一種優雅的、逐漸熟練的纏綿。
    許星塵瞬間被卷入這甜蜜的漩渦,手中的文件滑落在地毯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卻無人理會。他閉上眼睛,本能地回應著,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楚倚青熨帖的襯衫前襟,仿佛那是汪洋中唯一的浮木。
    楚倚青的吻技依舊帶著他特有的掌控感,優雅而強勢,引導著許星塵生澀的回應。
    唇齒間的廝磨,氣息的交融,每一次觸碰都帶來令人顫栗的悸動。
    許星塵總是很容易就沉溺其中,被吻得暈頭轉向,渾身發軟,結束時眼神迷蒙,臉頰酡紅,嘴唇水潤微腫。
    而楚倚青,則會看著他那副被自己吻得七葷八素、眼神渙散的**模樣,眼底深處那點愉悅和滿足會清晰地浮現出來。他喜歡看許星塵因為自己而失控的樣子,這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掌控感和被需要感。
    “明明……都是第一次談戀愛……”許星塵喘息著,靠在楚倚青懷裏,小聲嘟囔,帶著點不服氣的撒嬌,“……為什麼你……好像什麼都會……”
    每次被吻得丟盔棄甲,他總忍不住要抱怨一下。
    楚倚青摟著他,下巴抵在他柔軟的發頂,聞言隻是幾不可查地勾了下唇角,聲音帶著事後的慵懶和一絲戲謔:“天賦異稟。”
    或者更直接一點:“你太笨。”
    總能氣得許星塵在他懷裏張牙舞爪,又被輕易鎮壓下去。
    這樣的日子,甜蜜得如同偷來的時光,持續了四五天。
    白天是公司裏心照不宣的曖昧和靠近,夜晚是屬於兩人的親密與溫存。楚倚青那座冰山,在許星塵這個小太陽持之以恒的“融化”下,似乎真的裂開了縫隙,露出了底下不為人知的、帶著溫度的岩層。
    ---
    這天傍晚,兩人照例在許星塵家討論完一個方案細節,過程中自然少不了被“討論重點”打斷數次。
    時間不早了,楚倚青便起身離開。許星塵送他到門口,眼神裏是毫不掩飾的依戀。
    楚倚青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睛,破天荒地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動作帶著點生疏的溫柔:“早點休息。”這才轉身離開。
    然而,當楚倚青驅車回到那座位於城市另一端、占地廣闊卻冰冷空曠的楚家老宅時,所有的暖意瞬間被抽離。
    玄關感應燈亮起,照亮了奢華卻毫無溫度的空間。
    楚倚青脫下大衣,敏銳地察覺到客廳裏不同尋常的氣息。他抬眼望去。
    水晶吊燈冰冷的光線下,一個身影端坐在主位沙發上。
    那人穿著質地精良的淺灰色羊絨衫,身形修長,姿態優雅得無可挑剔,正慢條斯理地品著一杯咖啡。
    聽到動靜,他緩緩轉過頭,露出一張與楚倚青有四五分相似、卻更顯斯文俊秀的臉龐。
    金絲邊眼鏡後的眼睛帶著溫和的笑意,唇角勾起恰到好處的弧度——正是楚家的大少爺,楚倚青同父異母的兄長,楚子衿。
    楚倚青的腳步在玄關處瞬間凝滯,如同踏入了西伯利亞的凍土。
    周身那點從許星塵家裏帶回來的、殘存的暖意瞬間凍結成冰。
    深邃的眼眸裏,溫柔褪盡,隻剩下冰冷的審視和毫不掩飾的厭惡。他下頜線繃緊,聲音比室內的空調風更冷冽:
    “哥?”這個稱呼,從他口中吐出,不帶絲毫溫度,隻有疏離和警惕。
    楚子衿放下精致的骨瓷杯,杯底與托盤發出清脆的磕碰聲,在寂靜的大廳裏格外刺耳。
    他臉上那溫和的笑意加深了些許,像一張精心描繪的麵具,透著虛偽的浮光。
    他慢悠悠地開口,聲音溫潤悅耳,卻字字帶著綿裏藏針的意味:
    “倚青,回來了?這麼久不見,怎麼還是這麼一副拒人千裏的冷漠樣子?”他微微搖頭,做出一個惋惜的姿態,鏡片後的目光卻銳利如刀,掃視著楚倚青,“我這個當大哥的,真是有些傷心了。”
    楚倚青將大衣遞給無聲出現的管家,動作流暢卻帶著拒人千裏的疏離。
    他邁步走進客廳,在楚子衿對麵的單人沙發上坐下,身體微微後靠,長腿交疊,目光銳利如刀鋒,直直刺向對麵那張帶著虛偽笑意的臉,聲音沒有任何起伏,開門見山:
    “你來幹什麼。”不是疑問,是冰冷的陳述。
    他太了解這個所謂的“大哥”了。他們之間的“兄弟情誼”,早在楚家那個巨大、冰冷、隻信奉叢林法則的牢籠裏就消耗殆盡了。
    他們的父親,楚家現任家主楚宏遠,是老爺子楚彥最大的失望——風流成性,心思全然不在家族事業上,隻知享樂,隻留下了兩個同父異母、關係惡劣的兒子。
    楚彥對兒子徹底死心,將所有的期望和高壓,轉移到了楚倚青和楚子衿這兩個孫子身上。
    親情?在楚家是奢侈品,甚至是弱點。
    利益、價值、在老爺子麵前的“表現”,才是生存和獲得資源的唯一籌碼。
    楚子衿永遠戴著那張溫文爾雅的假麵,背地裏手段陰狠,處處算計。
    成年後,他主動去了A市坐鎮分公司,兩人更是形同陌路,互不打擾。他突然出現在主宅,絕無好事。
    楚子衿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鏡片後的目光閃過一絲冰冷的算計。
    他似乎也懶得再維持那層兄友弟恭的假象,嘖了一聲,身體放鬆地靠進沙發裏,語氣帶上了一絲漫不經心的嘲弄:“你以為我想踏進這裏?”
    他端起咖啡杯,輕輕攪動著,“還不是因為馬上就是爺爺的八十大壽了……老爺子親自發了話,所有楚家子孫必須提前回主宅”準備”。我這不,隻能放下A市那一攤,提前回來”盡孝”了麼?”
    他刻意加重了“盡孝”二字,充滿了諷刺。
    楚倚青的瞳孔幾不可查地收縮了一下。
    爺爺。
    楚彥。
    這個名字像一座沉重的冰山,瞬間壓在了楚倚青的心頭。
    楚氏的創始人,一個真正鐵腕無情、信奉“物競天擇、勝者為王”的獨裁者。
    他對子孫的“愛”隻有一種表現形式——更高的要求、更嚴苛的篩選、更冷酷的價值評估。
    在他的世界裏,溫情是毒藥,軟弱是原罪。
    楚子衿提前回來,哪裏是盡孝,分明是嗅到了在壽宴這個重要場合表現、爭奪老爺子青睞的機會。
    而楚子衿那句“提前回來準備”,更像是一種**裸的宣戰和示威。
    客廳裏陷入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默。兄弟二人隔著一張冰冷的茶幾,空氣仿佛凝固了。
    巨大的水晶吊燈投下慘白的光線,將兩人之間那道深不見底的鴻溝照得更加清晰。楚倚青放在扶手上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骨節泛出冷硬的白。
    許星塵那雙亮晶晶的、充滿信任和依賴的眼睛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隨即被楚彥那張不怒自威、永遠帶著審視和評估的臉龐取代。兩種畫麵激烈碰撞,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楚子衿抿了一口咖啡,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楚倚青略顯緊繃的下頜線,鏡片後的眼神帶著精明的探究。
    他放下杯子,聲音恢複了那種令人作嘔的溫和:“說起來,倚青,最近S市這邊動靜不小啊。聽說你和許氏的合作又深化了?許家那個獨苗小少爺……”
    他刻意頓了頓,唇角的笑意加深,帶著一種令人不適的了然和試探,“……似乎也經常出入楚氏?年輕人,多交流是好事。許氏根基深厚,是個不錯的……合作夥伴。爺爺知道了,想必也會”欣慰”的。”
    他刻意將“合作夥伴”幾個字咬得很輕,尾音上揚,充滿了暗示和評估的意味。
    楚倚青的眼神瞬間變得極其冰冷銳利,像淬了寒冰的利刃,直直刺向楚子衿。
    他放在許星塵身上的目光,此刻被楚子衿以這種**裸的利益衡量和試探提起,帶著對那份純粹情感的褻瀆,讓他感到一種強烈的被冒犯和憤怒。
    “我的事,不勞大哥費心。”楚倚青的聲音冷得能凍結空氣,每一個字都帶著淬火的警告,“管好你自己A市那一攤就夠了。爺爺壽宴在即,別節外生枝。”
    他刻意強調了“節外生枝”,暗示楚子衿別把手伸得太長。
    楚子衿臉上的笑容終於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帶著敵意的審視。
    他扶了扶眼鏡,聲音也沉了下來,笑了一聲,充滿了競爭者的火藥味:“楚倚青,別太得意。爺爺的壽宴,是展示楚家實力和規矩的地方,不是讓你……隨心所欲的。楚家的臉麵,你最好心裏有數。”
    他站起身,撣了撣並不存在的灰塵,居高臨下地看著楚倚青,眼神裏充滿了挑釁,“我們壽宴上見分曉。”
    說完,他不再看楚倚青,徑直走向樓梯,身影很快消失在二樓的拐角。
    客廳裏隻剩下楚倚青一人。
    水晶燈冰冷的光線將他孤寂的身影拉長,投在光潔冰冷的地麵上。他維持著那個坐姿,很久。指尖在光滑的皮革扶手上無意識地敲擊著,沉悶的聲響在空曠的大廳裏回蕩。
    爺爺的壽宴……楚子衿的提前出現和**裸的挑釁……還有楚子衿那句意有所指的“許家的小少爺”……
    一股冰冷的煩躁和沉重的壓力,如同深海的寒流,瞬間吞噬了剛才在許星塵家裏所有的暖意和甜蜜。
    他剛剛抓住的、純粹而美好的幸福,似乎正被一隻無形而冰冷的手,強行拖入家族那充滿算計、冰冷殘酷的權力漩渦中心。
    楚倚青閉上眼,靠進沙發深處。
    許星塵被吻得迷蒙依賴的眼神與楚子衿虛偽的笑容、爺爺楚彥審視的目光在他腦中交替閃現,帶來一陣尖銳的撕裂感。
    他需要重新披上那層堅硬冰冷的鎧甲。屬於他和許星塵的、短暫而純粹的甜蜜時光,似乎要被按下了暫停鍵。
    而楚子衿那句關於“許家小少爺”的試探,如同一顆埋下的地雷,隻待時機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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