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楚倚青的身影出現在食堂入口時，原本還有些嘈雜的用餐區域，瞬間像是被按下了靜音鍵。
    無數道目光，或驚訝、或好奇、或敬畏，齊刷刷地聚焦過來。
    總裁親自來食堂吃飯？這可是堪比彗星撞地球的稀罕事！
    尤其當他身後還跟著一個亦步亦趨、臉上帶著掩飾不住雀躍笑容的許星塵時，空氣裏的八卦因子瞬間飆升到了頂點。
    楚倚青仿佛對周遭的注視毫無所覺，他步履沉穩，徑直走向一個靠窗、相對安靜、視野開闊的位置。
    那是他的專屬區域，平時即使空著也很少有人敢坐。
    他拉開椅子，動作優雅地坐下，將臂彎的西裝外套搭在旁邊的椅背上。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氣場強大到足以隔絕一切探究的目光。
    許星塵則感覺像走在聚光燈下，心髒砰砰直跳，既興奮又有點小緊張。
    他緊跟著在楚倚青對麵的位置坐下，努力挺直腰板，試圖讓自己看起來“配得上”和總裁同桌吃飯，但那微微發紅的耳尖和亮得驚人的眼睛還是出賣了他。
    “想吃什麼？”楚倚青拿起桌上的消毒濕巾，慢條斯理地擦拭著修長的手指，目光淡淡掃過許星塵。
    他的語氣是慣常的平淡，但在食堂這種環境裏問出這句話，本身就帶著一種不言而喻的親近。
    “紅燒排骨！”許星塵幾乎是脫口而出，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楚倚青，“楚總您呢？我幫您一起拿？”
    他躍躍欲試，這可是表現“追求者”殷勤的好機會！
    “不用。”楚倚青放下濕巾，站起身，“坐著。”簡短的兩個字，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他高大的身影走向取餐區，所過之處，員工們紛紛低頭讓路，連空氣都仿佛凝滯了幾分。
    許星塵乖乖坐在原地，看著楚倚青挺拔的背影在人群中穿梭。即使是在嘈雜的食堂，楚倚青也像自帶結界，那份從容優雅和上位者的氣場絲毫未減。
    他看到楚倚青隨意地夾了幾樣清淡的菜色，然後……居然真的在紅燒排骨的窗口停了下來，夾了兩塊色澤**的排骨。
    許星塵的心像被泡進了溫熱的蜂蜜水裏，甜得冒泡。
    他真的記得！他真的去拿了！
    楚倚青端著兩個餐盤回來，將其中明顯多了一塊排骨的那一份放在許星塵麵前，自己那份則隻有兩塊和一些素菜。
    他重新坐下，拿起筷子，動作依舊優雅得像在米其林餐廳。
    “謝謝楚總！”許星塵的聲音帶著壓不住的歡快，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夾起一塊油亮的排骨送進嘴裏。
    軟爛入味，鹹香中帶著微甜，果然好吃！
    他滿足地眯起了眼，像隻偷腥成功的貓。
    楚倚青看著他毫不掩飾的滿足表情，眼神微動。
    他低頭，慢條斯理地吃著盤中清淡的菜色，偶爾抬眸，目光會不經意地掠過對麵那個吃得腮幫子微鼓、眼睛彎彎的小太陽。
    許星塵邊吃，邊忍不住偷偷打量楚倚青。
    看他低垂的眼睫，看他握著筷子的、骨節分明的手，看他微微滾動的喉結……
    每一處都好看得過分！食堂明亮的燈光下，楚倚青冷峻的側臉線條似乎都柔和了幾分。
    許星塵越看心跳越快，一個大膽又有點傻氣的念頭冒了出來——好想拍下來！
    他悄悄把手伸進褲兜，摸索著手機，趁著楚倚青低頭喝湯的瞬間，飛快地掏出手機，調到相機模式，假裝對著自己餐盤，實則鏡頭微微上抬，偷偷對準了對麵那個專注用餐的男人。
    他屏住呼吸，手指微微顫抖，正準備按下快門——
    “許少爺。”
    楚倚青清冷的聲音毫無預兆地響起。他沒有抬頭，依舊慢條斯理地用勺子攪動著碗裏的湯，仿佛隻是隨口一問：“工作餐也需要留影紀念？”
    許星塵的手猛地一抖，手機差點掉進餐盤裏。
    他像被當場抓獲的現行犯，臉“唰”地一下紅透了，手忙腳亂地把手機塞回口袋，眼神慌亂地四處亂瞟，結結巴巴地解釋：“沒……沒有！我就是……就是看看時間！對！看時間！”
    他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補充，“紅燒排骨太好吃了！想……想記住這個味道！”
    楚倚青終於抬起頭，深邃的目光平靜地落在許星塵那張漲得通紅的臉上。
    他的嘴角似乎幾不可查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他沒有戳穿許星塵拙劣的謊言，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重新低下頭，用勺子舀起一勺湯送入口中。
    那動作優雅依舊，但許星塵卻敏銳地捕捉到，楚倚青握著勺子的指尖，似乎輕輕摩挲了一下勺柄。
    像是在克製某種……笑意。
    許星塵的心跳得更快了，一半是羞窘，一半是發現對方可能並未真正生氣的竊喜。
    他不敢再造次，埋頭專心吃飯，隻是耳朵尖的紅暈久久不散。他小口小口地啃著排骨，隻覺得那甜味似乎從舌尖一直蔓延到了心底。
    食堂裏依舊有若有若無的目光飄過來，但許星塵已經感覺不到壓力了。
    他和楚倚青之間仿佛形成了一個無形的、隻屬於他們兩人的小世界。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窗灑在餐桌上，落在楚倚青低垂的睫毛上，投下細密的陰影。
    楚倚青安靜地吃著。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對麵那道時而偷偷瞟過來的、帶著熱度與羞怯的目光。
    許星塵像一團毫無章法卻溫暖蓬勃的火焰，莽撞地闖進他冰冷有序的世界，笨拙地試圖靠近、取暖。
    放在以前，他會覺得麻煩，會毫不猶豫地推開。但此刻，看著對方因為一塊排骨就滿足得眯起眼，因為**被抓而窘迫得像個孩子……
    楚倚青發現，自己心底那點慣有的冷漠和疏離，正在被一種奇異的、難以言喻的熨帖感所取代。
    他第一次覺得，在充斥著算計和效率的冰冷商業帝國裏，偶爾有這樣一頓帶著煙火氣和…傻氣的午餐，似乎也不錯？
    他不動聲色地，將自己餐盤裏僅剩的一塊、看起來最完美的紅燒排骨，用公筷夾起來，放進了對麵那個已經快空了的餐盤裏。
    許星塵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盤子裏的排骨，驚訝地抬起頭，對上楚倚青依舊沒什麼表情、卻似乎不再那麼冰冷的目光。
    “吃吧。”楚倚青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卻像投入平靜湖麵的一顆小石子，在許星塵心裏激起了巨大的漣漪。
    許星塵隻覺得一股**瞬間衝垮了所有防線，他用力點頭，聲音帶著點雀躍和巨大的歡喜：“嗯！”他夾起那塊排骨，咬了一大口。
    這一次，他清晰地嚐到了，除了排骨本身的甜，還有一種名為“心動”的、更醉人的滋味。
    而楚倚青，則在許星塵低下頭專心啃排骨時，端起水杯，借著喝水的動作，掩去了唇角那抹再也壓不下去的、極其淺淡的弧度。
    冰山融化的速度，似乎比他預想的要快。
    午餐在一種微妙而暖融的氛圍中結束。
    許星塵心滿意足（主要是心情上的），跟著楚倚青起身離開食堂。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通往高層辦公區的專屬電梯走廊裏。午後的陽光透過走廊盡頭的落地窗灑進來，在地板上鋪開一片明亮的光毯。
    楚倚青走在前麵，步履沉穩，背影挺拔如鬆，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裝勾勒出寬闊的肩膀和勁瘦的腰線。
    陽光在他身上鍍上一層淡淡的金邊，讓他看起來更加遙不可及，卻又帶著致命的吸引力。
    許星塵跟在後麵幾步遠的地方，看著那個沐浴在陽光中的背影，心裏的小鹿又開始瘋狂亂撞。
    剛才在食堂**失敗的經曆讓他心有不甘，那點蠢蠢欲動的念頭又冒了出來——這麼好（帥）的人（景），不拍下來珍藏簡直天理難容！
    而且，這可是他“被允許追求”後的珍貴影像資料！
    他悄悄放慢腳步，與楚倚青拉開一點距離。
    手指迅速滑開手機屏幕，調到相機模式，鏡頭對準前方那個完美的背影。
    哢嚓、哢嚓……他飛快地按了幾下快門。
    看著手機屏幕上那幾張或挺拔、或微微側身的背影，雖然構圖光線都不錯，但許星塵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正麵！或者……側麵也行！
    那個完美的側臉輪廓，在陽光下一定更好看！
    這個念頭像野草一樣瘋長。
    許星塵的膽子在巨大的“追求許可”鼓舞下，又膨脹了幾分。
    他深吸一口氣，像個小偷一樣，躡手躡腳地加快幾步，試圖繞到楚倚青的側麵一點的位置。
    他屏住呼吸，舉起手機，小心翼翼地調整角度，鏡頭對準了楚倚青線條完美的下頜線和挺直的鼻梁……
    就在他指尖即將按下快門的千鈞一發之際——
    前麵那個一直勻速前進的身影，毫無預兆地停下了腳步。
    許星塵的心髒驟停。手指僵在半空，手機差點脫手而出。
    楚倚青緩緩轉過身。
    他沒有立刻看許星塵，而是微微側著頭，目光精準地、帶著一絲玩味地落在了許星塵那隻僵直地舉著手機、鏡頭還對著他的手上。
    走廊裏一片死寂，隻有空調出風口細微的嗡鳴。
    陽光斜斜地照進來，空氣中漂浮著細小的塵埃。
    許星塵的臉瞬間爆紅，像被扔進了沸水裏的蝦子。
    他手忙腳亂地想藏手機，動作慌亂得差點把手機甩出去，眼神飄忽，根本不敢看楚倚青的眼睛，嘴裏語無倫次地試圖解釋：“楚總……我……那個……我是在拍……拍窗外的風景！對！陽光特別好！特別適合拍照！真的！”
    他越說聲音越小，自己都覺得這借口拙劣得可笑。
    楚倚青看著他那副窘迫得快要原地蒸發、耳朵紅得滴血的樣子，深邃的眼眸裏掠過一絲極其淺淡的、幾乎看不見的笑意。
    他並沒有像在食堂那樣直接點破“工作餐紀念”，而是維持著那副萬年不變的冰山表情，隻是薄唇輕啟，用一種極其平淡、仿佛在討論項目預算般的語氣，慢條斯理地吐出一句話：
    “許少爺，**侵犯肖像權，”他頓了頓，在許星塵驚恐又羞愧的眼神中，慢悠悠地補充了後半句，帶著一種極其罕見的、近乎戲謔的調侃，“……得加錢。”
    轟——！
    許星塵的大腦徹底宕機了！
    他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嘴巴微張，傻傻地看著楚倚青。
    加……加錢？！楚倚青……在跟他開玩笑？！
    那個冷漠疏離、不苟言笑、仿佛永遠活在精密刻度尺裏的楚總……居然……居然會開這種玩笑？！還是在這種他恨不得鑽地縫的時候！
    巨大的震驚瞬間壓過了羞窘。
    許星塵像被雷劈了一樣僵在原地，連手指都忘了放下，還保持著那個舉著手機的可笑姿勢。
    他看著楚倚青那張依舊沒什麼表情、但眼神深處似乎藏著一點促狹光芒的俊臉，隻覺得世界都玄幻了！
    楚倚青看著他那副徹底石化、目瞪口呆的傻樣，眼底那點微不可查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一瞬，快得如同錯覺。
    他沒有再說什麼，隻是極其自然地轉過身，仿佛剛才那句石破天驚的調侃隻是許星塵的幻覺，繼續邁開長腿，朝著電梯的方向走去。
    “走。”一個簡潔的命令詞，聽不出任何情緒。
    “啊？……哦！來……來了！”許星塵這才如夢初醒，手忙腳亂地把燙手山芋般的手機塞回口袋，心髒還在狂跳不止，臉頰滾燙。
    他趕緊小跑著跟上楚倚青的步伐，腦子裏還在反複回放那句“得加錢”。
    他偷偷抬眼，看著楚倚青冷峻依舊的側臉。
    剛才……是真的吧？楚總真的開玩笑了？還是自己喝咖啡喝醉了出現幻聽？
    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狂喜和悸動，如同海嘯般席卷了他。
    雖然被抓包很丟臉，但是！楚倚青沒有生氣！沒有冷著臉訓斥他！
    反而……反而用一種他從未想象過的、近乎幽默的方式回應了他！
    這比直接答應他的追求還讓他興奮！因為這代表著楚倚青在他麵前，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楚總”，而是一個……會開玩笑的、有血有肉的……楚倚青！
    許星塵的嘴角抑製不住地瘋狂上揚，那點羞窘早就被巨大的甜蜜衝得無影無蹤。他亦步亦趨地跟在楚倚青身邊，這次不再落後幾步，而是幾乎與他並肩而行，眼神亮得驚人，帶著毫不掩飾的崇拜和濃得化不開的喜歡。
    電梯門打開，楚倚青率先走進去。
    在電梯門緩緩合上的瞬間，許星塵透過光潔如鏡的電梯壁，看到了楚倚青倒影中微微上揚的嘴角，雖然極其細微，但確實存在。
    許星塵的心瞬間被巨大的幸福填滿。他低下頭，掩飾住自己快要咧到耳根的傻笑，心裏的小人已經開始放煙花慶祝了。
    冰山不僅融化了，還會講冷笑話了！他的追夫之路，前途一片光明！
    而站在他身前的楚倚青，看著電梯壁上倒映出的、那個低著頭肩膀卻微微顫抖（顯然是憋笑憋的）、耳朵依舊通紅的“小尾巴”，眼底深處那抹極淡的笑意終於沒有完全壓下去，化作一絲極其淺淡、卻真實存在的暖意，融化了他眉宇間最後一點冰霜。
    許星塵這種笨拙又直白的喜歡，像帶著溫度的陽光，一點一點，滲入了他從未向任何人敞開的心扉。這場由他“允許”開始的追逐，似乎正以一種他始料未及卻又隱隱期待的方式，悄然改變著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