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何妄月早早便去到醫館，果然，醫館已經開了，蓮姐正站在一個女子旁邊，女子坐在最裏麵，麵上戴著一個銀白色的麵具。
    看起來她正在給人治病，雙手輕輕放在病人的額頭之上，光點集中在她的手下。
    這就是聖女吧？
    蓮姐看到何妄月，離開聖女的身邊，她拉著何妄月走到旁邊沒什麼人的地方。
    “給你留了一個號，你好好把握。”蓮姐把手心裏的號碼木牌塞給何妄月。
    何妄月茫然收下，“多謝你，蓮姐。”
    “不用謝我，去排隊吧。”蓮姐又回到聖女的身邊。
    何妄月去到隊伍最後麵，他數了數，到他這裏才九個人，說明已經有人治療完畢離開了。
    很快，就排到何妄月，他本來就沒病，來這裏隻是想完成任務。
    “你是外來的人？”聖女的聲音很年輕。
    何妄月點點頭，“可否到沒有其他人的地方說話？”
    “有什麼就在這裏說。”聖女不肯。
    何妄月犯了難，在他的試想之下，他隻好輕聲道：“你忘記自己長什麼樣子了吧？”
    聖女明顯身形一頓，然後低聲道：“跟我來。”
    兩人一離開，蓮姐就接替位置，用凡人的方法給其他人看病，還有其他醫師也起來了，正好是和聖女交接班的時間。
    上了樓，何妄月稍稍打量這裏的布置。暖色的地毯，木床，並不好看的字畫，一切都很樸素。
    “你是怎麼知道的？”聖女坐下之後就出聲。
    何妄月穩穩坐下，“因為宗門的任務是幫阿朝找到自己的樣子。”他毫無隱瞞。
    聖女，也就是阿朝，她單手蓋在麵具之上，“或許會嚇到你，小哥，有勞你了。”
    麵具一點一點移開，聖女並沒有觸發這裏的機製，沒有被彈出去。
    麵具之下，原來空白一片，沒有眼睛，隻有鼻子和嘴巴，眼部混沌一片。
    何妄月駭然，“怎會如此？！”
    阿朝把麵具放到桌子上，歎氣，“一切都是因為荷山的聖寶。”
    “聖寶？是什麼東西？”何妄月總覺得和那件麵具法寶有關係。
    阿朝細細道來，“多年以前，這裏什麼都沒有，直到一個大能在此隕落，不少人為了尋寶，才來這裏。”
    “無數法寶被奪走，最後剩下一個法寶，名為演麵，也就是現在的聖寶。”
    “一開始，我靠著這個聖寶給凡人治病，慢慢的，我也有了治病的能力，但是知道有一天，事情全變了。”
    “它在吸取我的模樣，雖然我成了這裏唯一有修為和靈氣的人，但是我的模樣也消失了。”
    “一直到現在，其實很多凡人的模樣也被吸走了，隻是他們沒有發現而已。”
    何妄月緊緊蹙起眉頭，“有什麼辦法毀掉這個聖寶嗎？”
    阿朝把麵具戴回去，“我並不了解這個聖寶，如果毀去，會不會影響到在這裏生活的凡人？”
    “聖寶在哪裏？”何妄月又問道。
    阿朝沉默一瞬，她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它現在與我共生。”
    ·
    界依點上蠟燭，燭光照亮了屋子內裏，他拿過茶壺，給蘇慕昭倒上一杯茶水。
    “你可知道靈氣對於凡人來說什麼？”界依先是提問。
    蘇慕昭怔了怔，他還真的不知道這個問題。
    “好東西？”
    “不是。”
    蘇慕昭傻眼，“啊？為什麼？靈氣是修煉的根本，怎麼可能害人？”
    界依搖搖頭，“非也，靈氣對於徹底不修煉的凡人而已，是有害的。”
    “為什麼？”蘇慕昭疑惑極了。
    界依垂下眼眸，盯著茶水的表麵，吹了一口氣，“看來你修為不高，凡人要是沒有門路，強行讓靈氣入體，隻會擾亂經脈，要是嚴重一點，還可能走火入魔。”
    “所以靈氣要是進入凡人體內，也不見得是舒服的？”蘇慕昭腦子算是轉得快的。
    界依點點頭，“城裏的那些人就是這樣。”
    “所以你所說的東西，是城裏有的靈氣和魔氣？”蘇慕昭問道。
    界依再次點頭，他輕抿一口茶水，“他們自以為驅散體內靈氣是幹淨的。”
    “可為什麼這裏的禁製那麼奇怪？”蘇慕昭感到疑惑。
    界依閉上眼眸，“你是說靈氣被抽走的禁製？”
    “是的。”
    “很簡單，你沒發現嗎？這裏有一個巨大的聚靈陣，而且不單單隻是吸取靈氣，魔氣亦是如此。”
    蘇慕昭瞪大眼眸，“我們的靈氣就是被這個陣法吸走的？！”
    “當然，不僅如此，你們要是把麵具戴久了，還會忘記自己的模樣。”界依的話似炸開的油鍋。
    “啊？這又是為什麼？”蘇慕昭越來越感覺這裏不簡單。
    界依斜了一眼蘇慕昭，“剩下你想知道的事情，要支付一些酬勞給我。”
    蘇慕昭毫不猶豫拿出一袋子靈石，“給。”
    輪到界依傻眼，“你，不怕我騙你？”
    “你能在這裏擁有靈氣，肯定不簡單。”蘇慕昭說出自己的判斷。
    界依眼底出現讚賞的神色，“你倒是聰明，怎麼知道的？”
    蘇慕昭捏起茶杯，舉了舉，“這裏沒有燒水的東西，茶卻是熱乎乎的，像是剛燒出來的。”
    界依失笑，“原來如此，倒是我沒注意到這個細節。”
    “好了，所以你呢？你有忘記自己的模樣嗎？”蘇慕昭放下茶杯。
    界依伸出手，緩緩取下自己的麵具，隻有鼻子和嘴巴，沒有眼睛，看著十分驚悚。
    “我去！嚇我一跳！”蘇慕昭嚇得站起來，連連退好幾步。
    界依彎唇笑笑，“要是你能幫我一個忙，我還能告訴你更多事情。”
    “幫忙？什麼忙？你自己沒辦法做嗎？”蘇慕昭問道。
    界依把麵具戴回去，拿出一張紙，寫寫畫畫。
    半晌，界依把紙遞給蘇慕昭，“把這個給聖女，大街上隨口一問就能知道聖女的位置。”
    “對了，我還沒教你保留靈氣的方式。”界依道。
    蘇慕昭眨了眨眼睛，“你能教我？”
    “當然，把靈氣彙聚在麵上，也就是麵具之下，這樣能混淆荷山禁製的判斷。”界依說完，起了身。
    蘇慕昭閉上眼睛，嚐試聚靈，果然，成功了。他對魔氣不敏感，對界依這樣的人來說，城裏靈氣和魔氣混雜在一起，肯定是讓他感覺不舒服。
    ·
    塵業清什麼也不用做，獎勵如同流水一般進到他的口袋裏。
    欲染燈就有點待不住，他很想出去。
    “真君，我們怎麼什麼都不幹？”欲染燈鼓起勇氣問道。
    塵業清單手支著下頜，另一邊手在摸棋子，他在和自己下棋，“急什麼，還輪不到我們幹事情。”
    一切都在他和係統的掌控之下。
    “真君，你是怎麼知道的？”欲染燈很好奇，難道這就是大能的能力嗎？好生厲害。
    塵業清不回答，棋子啪的一聲落下，半晌，他才道：“想知道？”
    “想知道！”欲染燈笑笑。
    塵業清勾起唇角，“等你合體期了就知道了。”
    欲染燈：......
    不帶這樣的。
    “真君，我不想一直睡地板，又冷又硬的。”欲染燈哀求道。
    塵業清拿著棋子的手一停，“看來你更喜歡自己一個人待著。”
    “別！別趕我走！”欲染燈雙手合十，“真君，你也覺得悶吧？”
    塵業清把棋子一放，“是有些悶。”
    “我們下去走走？”欲染燈眼眸一亮，像一隻乖巧的大狗。
    塵業清閉上眼眸，指尖微微敲著桌麵，噠噠噠，很輕微，但是卻讓欲染燈有些發慌。
    他應該沒說什麼惹怒塵業清的話吧？
    “你說得對，下去走走。”塵業清許可了。
    欲染燈鬆了一口氣，“好咧！”
    兩人一下樓，欲染燈就被別人桌上的吃食吸引了，口水都要從嘴角流下來了。
    “都已經金丹期，辟穀了，你還饞呢？”塵業清淡淡道。
    欲染燈赧然一笑，“人活著不就為了這點東西嘛。”
    是嗎？原來凡人的世界是這樣的啊？
    不對，他本來也是一個凡人，他以前，以前？以前是怎麼樣的來著？
    “行，吃點東西吧。”塵業清找到空位，坐下來。
    欲染燈等待許久，終於算是能開動，一連要了五個菜，有肘子，有魚，都是葷菜。菜一上來，欲染燈狼吞虎咽的，明明生得模樣不錯，但是吃相如此誇張，顯得他模樣有些傻氣。
    塵業清始終沒有動筷子，他望著桌麵上的菜，把整座樓的說話聲都收入耳裏。
    “我在場，聖女最後和一個毛頭小子走了，也不知道那個小子說什麼了。”
    “聖女以前從不這樣啊，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感覺要不太平了啊。”
    “不太平什麼？這裏這麼多年都過來了，肯定不會發生什麼事情的。”
    欲染燈吃完，擦了擦嘴巴，“真君在聽什麼？”
    塵業清收斂心神，“你倒是機靈，這也知道我在聽這裏的人說話。”
    欲染燈喝下一口茶，“真君，要不出去逛一逛？”
    塵業清抱著手臂，眯起眼睛來，“晚些吧。”
    “啊？”欲染燈不解，晚些時候，豈不是會見到很詭異的場麵？
    塵業清微微勾起唇角，“晚些你就知道了。”
    荷山的上空始終籠罩著一層厚厚的霧氣，太陽一落下去，夜色充盈，看起來果真詭異了許多。
    欲染燈站在窗邊，“現在走嗎？”
    塵業清點點頭，“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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