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的暑假5月底開始，夏天也正式來臨，王勝利的兒子就要回家，他就一個寶貝兒子，在外州上大學。這個周末，王勝利為兒子回來做準備，在客廳裏，他搬著一個小櫃子到處找地方放，香玉在旁邊看著：“我看這個櫃子沒有地方放。”
    艾米莉坐在餐桌上喝著汽水，吃著薯片，“你們這是幹嘛？這客廳夠小了，還整個櫃子進來。”
    香玉坐到艾米莉身邊：“兒子暑假要回來了，我們準備在房間裏放一張小床，這櫃子必須搬出來。”
    王勝利：“我看這個櫃子也很舊了，要不放到另外一間出租屋吧？”
    香玉：“那邊也沒有地方放，我當初不應該把這櫃子撿回來，看扔在路邊挺可惜的。”
    張晶瑩臉上蓋了一張新款麵膜，穿著緊身瑜伽衣褲出來，王勝利看見她，眼睛一亮：“張晶瑩大律師，你房間東西少，能放下這個小櫃子嗎？”張晶瑩頭也不回地打開冰箱，從裏麵拿出一盒壽司，看都沒有看櫃子：“我房間又不是垃圾回收站。”艾米莉哈哈笑起來：“現在扔外麵都沒有人撿。”
    張晶瑩打開廚房的櫥櫃找東西，拿出一小瓶日本有機醬油到餐桌上，打開蓋子，“誰用了我的Organic（有機）醬油？”香玉立刻站起來：“你那有機醬油很貴，我們可用不起。”張晶瑩接著說：“這醬油不是用來燒菜，是用來配壽司低糖的。”王勝利說，“我們都是重口味吃不了沒味道的醬油。”張晶瑩搖頭，“唉，算了。”在餐桌上小心地吃著壽司沾醬油。艾米莉吃著薯片，怯怯地看著張晶瑩，“你們律師辦公室在哪？”
    “就在這附近，”張晶瑩吃著壽司。艾米莉小聲說：“喔，留個電話吧，可能我媽需要找律師。”張晶瑩看艾米莉掩飾的樣子：“你媽怎麼了？”
    “我媽在外麵賺的錢沒有交給我繼父，他總是打我媽。她還沒有拿到綠卡不敢走。”
    “這也不一定會影響她拿綠卡，叫她有空到我們律師事務所來問，你媽是做什麼的？”
    “她在按摩院做。”艾米莉不情願地說道。張晶瑩去裏屋拿了一張名片給艾米莉，“有事可以隨時打電話給我。”艾米莉點頭，拿著名片離開了客廳。張晶瑩看著艾米莉混亂的頭發，在她眼裏，艾米莉外形二十出頭，雖然長得漂亮，智商像是十五六歲女孩，不知道母親是什麼樣。她很同情挨打的女人，現在家暴案很多，她絕不會為任何原因嫁給有暴力基因的男人，哪怕獨身也不會將就嫁一個人。
    夏日晚風，柔和溫暖，藍帽子花街如同往常一樣停滿了車；周末遇到誰家開派對，街邊的車更是擠滿，王勝利家的門口停了一輛黑色奔馳車，這是富豪杜大風的車。王勝利周末麻將桌上多了新朋友，老白周末經常要去機場接送客人，杜大風成了替代。今晚老白沒有來，杜大風和王勝利，香玉和莉亞在一張麻將桌上撮麻將。
    “這是最後一局了，今天手氣還行啊。”杜大風在洗牌。
    王勝利討好地看著杜大風：“可不，杜老板要經常來啊!”
    莉亞有點憂鬱：“最近老白怎麼不來了？”
    王勝利明白她的心思，在一起的時候老拌嘴，不在一起還想著他，都這把年紀了，都看出他倆挺合適，可他倆誰都不往那方麵提，別人也沒有辦法。
    王勝利安慰道：“他演出活動多，還不知道在哪裏跑龍套呢？”
    香玉被王勝利提醒了，陷入回憶裏：“你別說，我看他演孫悟空演得真不錯。”
    王勝利笑道：“他隻會演孫悟空，年年孫悟空。”
    杜大風搖頭：“華人在美國的業餘生活真無聊，懷念在中國夜夜笙歌。”
    杜大風看了看他的勞力士手表，“都快12點了，你們家的那個美女租客艾米莉還沒有回來？”
    王勝利看了牆上的鍾：“你今晚可能見不著她了，她不一定會來，把這當旅館一樣。”
    莉亞看了杜大風一眼，狠狠地甩著牌，“可不是嗎？現在的女孩在外麵做什麼父母都不知道也不管，哪像我們那個年代。”
    杜大風等到十二點半，艾米莉還沒有回來，隻好告辭，開著他的奔馳離開。奔馳車剛駛出藍帽子花街，一輛藍色甲殼蟲車開進藍帽子花街，在王勝利的家門口停下，艾米莉在車上和丹尼輕吻告別，甲殼蟲車離開，她身穿緊身連衣短裙，上麵很多金屬片在發光，在黑夜裏像一個附滿了螢火蟲的移動體，醉醺醺地推開王勝利家的大門。
    夏天的夜晚悶熱，大家情願在室內呆著，商場，酒吧，電影院，餐廳通常人滿為患。城中的一間意大利餐廳，占據購物中心的好位置，露台上是白色帆布帷幔，旁邊種了很多花草，零星人群坐在陽台上，觀看路過的行人，大部分人在餐廳裏。陳傑克與張晶瑩坐在靠窗的軟皮卡座上，桌上放了一瓶紅酒，已經打開，陳傑克熟練地晃動著手裏的紅酒杯，檢查紅酒是否有沉澱。
    “晶瑩，你挑得這家餐廳味道不錯。”
    “我都是看過了網評再選餐廳。”
    “有時候網評也不準，有一次麗莎帶我去了，一家網評五顆星的餐廳，味道還不如三顆星。”
    一個服務員過給他們倒紅酒，陳傑克放下酒杯：“麗莎總是嫌我對她關心不夠，晚上九點必打電話催我回家，有時候在外麵聊點事情都不方便，我喜歡和老美在酒吧喝點酒，一邊聊一邊看球賽。”
    “如果超過九點，你沒有回去該怎麼辦呢？”
    “你猜怎麼辦？”
    “我哪猜得到？把你關在房外？”
    “我們其實已經分房睡了。”
    陳傑克呆呆地看著張晶瑩，她心裏慌亂，問的太多了。
    “這不又發信息問我在哪裏？”
    “不是沒有到九點嗎？”
    “到九點就該打電話了。”
    “看上去你是沒什麼自由的人。”
    陳傑克拿起酒杯，滿臉委屈：“上次還給我手機定位被我發現了，找借口重新換了不能定位地點的手機。”
    “唉，你活得真累。”
    張晶瑩也不敢確信陳傑克講他私人生活的真假成分，她明白寂寞的中年男人，想要找個了解他壓力的人聊天。她對他有一份好奇心加同情，不想得罪他，申請綠卡身份還掛在他這裏，如果綠卡辦不下來，她會離開。
    “老板，我們案子太多，你看有合適上庭的案子帶上我去學習學習。”
    “你來這裏才幾個月就著急要上庭，亂七八糟小事也是考驗你的學習能力，你也沒有進過正規法學院，先在這裏摸清基礎的東西吧。”
    張晶瑩聽他這樣說，感到一陣臉紅，心裏不覺生出一陣壓抑，眼前的意大利菜看起來像現代塑料擺設，她頓時變得沒有食欲。陳傑克對張晶瑩提出的要求也不是沒有防備，她對事業考慮太多，把他看成給她提供事業捷徑的一道人梯，他也是沙場老將，想到她的野心，不免感到一陣失望。
    中國城一家著名的中醫醫療診所裏，黃麗莎躺在床上，一個身材高大，麵慈目善的老中醫，從她腿上把銀針拿走，關掉加熱器，又在腿上放上氣味濃烈的中藥貼片。
    老中醫：“最近感覺好些了嗎？”黃麗莎坐起來。
    “還行，走路還是覺得無力，走一會就想坐輪椅。”
    “中年人要保持心情愉快，壓力不能太大，多走走。“
    “道理都是知道的，就是心理上不想走。”
    “你氣血也不足，我給你開點藥補一補。”
    “自從沒有上班後，毛病就越來越多，女兒也去上大學了，每天都在家等老公回來。”
    “年紀輕輕，盡量不要用輪椅，養成習慣反而不好。”
    “好的，謝謝趙醫生。”黃麗莎在手機裏找一個人的電話號碼。
    黃麗莎做完針灸，開了自己的車，到了一家自助餐廳。餐台上的食物玲琅滿目，黃麗莎坐在餐桌旁，盤裏隻有少量的素菜，看上去精神很好。陳傑克律師事務所的小金在自助台旁邊轉，手裏的盤子堆滿了食物，然後走到黃麗莎旁邊坐下來。
    黃麗莎高興地看著他：“我真羨慕你食欲那麼好，人年青就得多吃！”
    “謝謝老板娘！我每星期堅持健身，才能保持良好狀態。”
    “我也準備身體好一些就去練瑜伽。”
    “老板娘，你要是身體沒有什麼大問題，都是這裏痛那裏痛的小毛病。勸你還是要鍛煉，把輪椅扔掉，我可以給介紹一個健身教練。”小金把一塊牛肉塞進嘴裏。
    “說得也是有道理，也許是時候改變自己了。”黃麗莎看了他一眼，若有思索。
    “老板娘說真的，當年不是你家裏拿出一筆錢來開律師所，老板這個窮小子還不知道在哪裏混呢。”
    “他那時候沒有什麼錢，人倒是很踏實勤奮，我看他這些年變化很大，生活越來越沒有規律。”
    “沒錯生意是比以前好多了，也是你打的基礎好。”小金狼吞虎咽的樣子。
    “聽傑克說，張晶瑩業務能力很強，經常加班，有一次加班太晚，還被打劫了，像她穿這麼性感的女孩被打劫也是想象得到。”黃麗莎試探地問。
    小金笑了包住滿嘴的食物，花了時間咽下去，“差點沒有把我笑噴，她叫性感？給你看我女朋友照片，你見識一下什麼叫性感。”小金從手機裏翻出一個身穿緊身衣的女孩照片，把手機遞給黃麗莎。
    “很漂亮，看上去也是年紀蠻小的。”黃麗莎隨便掃了一眼。
    “她比我大三歲呢。對了，你說張晶瑩加班，那是她在辦公室複習功課，做網上模擬考試，辦公室有現成檔案給她查，她報名了網絡大學法學院班，有一次她電腦沒關，我看見了。”黃麗莎雖然沒有太大反應，還是很高興小金報告她的消息，“你這小子就是聰明。”
    小金趁機倒苦水：“說實話我幫你們打工幾年了，工資也是沒有漲多少，我就圖這裏自由，業餘時間我在做保健品直銷，也發展了不少下線。”
    “辛苦了，我給傑克講講你的情況。”黃麗莎從包裏拿出幾張卡遞給小金。黃麗莎把卡放在小金手裏：“這是幾張購物卡，不要客氣！今天我們講話的內容可別讓任何人知道。”小金看著購物卡，感激地看著黃麗莎：“你才是真正的大老板，放心吧！我懂！下次我送你一個療程的保健品，你要吃才有作用。”
    黃麗莎拿起手機看，“時間不早了，你該去上班了，我還要去繪畫班學畫畫。”說著便坐著輪椅離開餐廳。小金把卡一張張放在錢包裏，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