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雪一片一片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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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到了學校,沈念安依舊惴惴不安。他坐在位置上,耳邊是嘈雜的人聲。安慰好了吳同,自己腦袋中的弦卻一直緊繃著。
他大抵是快瘋了,一直忍不住環看四周。提防著有人突然出現。像在醫院那天一樣把他帶走。
沈念安很想逃走,管它什麼沈家!什麼高考!什麼前途!如果不能獲得自由,他寧願去做一個流浪漢。
不過。
有吳同在。他應該也做不成流浪漢。
想到這裏,沈念安低頭嗤嗤的笑。
楊齊跑著過來,一把環抱住他的肩膀,身體重量全部壓下來。累得哼哧哼哧大喘氣。
“哎媽累死我了!吳同你跑這麼快幹什麼!”
抱怨過後,又笑嘻嘻的湊到沈念安耳邊。
“沈念安同學,剛剛外麵下雪了呦!”
沈念安剛想把他甩開,聞言眼前一亮。欣喜的往窗外看去。
答到時間太早,天還沒有大亮。外麵黑壓壓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沈念安自小生活在南方,冬天最低溫不過零度左右,幾乎沒有見過天地之間素白。即便是下雪,也是一星半點的碎片,落地就融化了。根本形不成積雪。
他到臨水後,非常盼望能見到銀裝素裹層層疊疊的雪景。
下課鈴一響,沈念安少見的跑出後門。他站在走廊上,貼著冰冷的瓷磚踮起腳。去夠空中洋洋灑灑的雪花。
還隻是小鹽粒兒。
落在手心溫熱上,隻兩秒鍾就融化了。
他興奮了十分鍾,吳同在一旁目睹了沈念安對大雪的憧憬。笑著說。
“這雪還小呢。你等等看,用不了一小時,就得有這麼大的雪花。”
他豎起大拇指比量大小。
“真的?”
沈念安鼻尖發紅,一張口就哈出熱氣。眼睛裏亮晶晶的,像隻小鹿。
吳同繼續說。
“能堅持下倆小時,保證積雪足夠堆雪人打雪仗!”
他看著沈念安孩童般的雀躍,心中很是歡喜。
近一上午的課,吳同在筆記本上劃著正字。記錄相隔不過半米的男孩,究竟往門外看了多少次。
今天上的全是主課,下午是每周小休半日。給家住鄉鎮的住校生提供時間換洗衣物。沈念安沒有回家,跟著吳同和楊齊在食堂草草對付一口,就提出要去打雪仗。
吳同無可奈何的笑,剛剛從教室一路走過來。這廝手裏攥住一個雪球,凍得掌心都沒知覺了還不撒手。衣服上有帽子也不戴,雪花落在頸間冰得牙齒打戰還一直樂。
楊齊往嘴裏扒拉炒飯,太冷了。打什麼菜到餐盤裏沒一會都會冷透。
“哎?他沒事吧?癡兒一樣!”
吳同忍不住笑出來。這句話楊齊是用方言罵的,沈念安沒有聽懂。茫然問。
“他說什麼?”
吳同拿出包裏備好的暖寶寶,將沈念安的傷腿從上到下裏裏外外都貼了遍。帽子帶好,用圍巾纏緊。
“沒事,誇你呢!說你彪!哈哈哈哈哈…”
“說好了,玩歸玩。暖寶寶不熱了咱就得回家。凍傷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他一笑開,沈念安就知道準沒好話。但一想到能玩雪,也顧不了這麼多了。
他說話聲音悶悶的,小聲抱怨。
“太緊了…而且…這樣好醜。”
“緊什麼緊!你不懂!這樣摔了也不疼!”
吳同說完,滿意的拍拍傑作。大手一揮。
“去玩吧!”
沈念安搖搖晃晃,偶爾從冰麵滑過。身形像隻被丟出手的大肚保齡球。
楊齊已經率先跑遠了。
“廢話真多!有這功夫我雪人身子都堆好了!”
雪越來越密。學生走了大半,操場上無人經過的草地已積起四五厘米厚。
楊齊棉手套外套了一層塑料袋防水,用器材室裏的掃把將周邊的雪掃成一堆。用力拍緊。又攥出一個球,準備在雪地裏滾成個腦袋。
一個雪球噗的一聲在他腦後炸開,隔著帽子力度很大。
楊齊毫無防備,捂著腦袋大喊。
“誰!”
轉過頭,大片的雪花堆在圍巾上遮住視線,睜不開眼。他隻能憑聲音判斷。
“哈哈哈哈哈哈哈!”
“傻不傻啊,你們仨!誰下這麼大堆雪人,人都是雪停了才打雪仗!”
“錢順!老子跟你拚了!”
楊齊胳膊夾住雪人腦袋,奔著聲音而去。瞅準時機狠狠拋出去。砸得錢順直接倒地。又騎在他身上,撐開領口直接往裏灌雪。
一番激烈掙紮後,二人雙雙躺平。在雪地裏印出個大字。往年他們也是這樣,找一塊沒有痕跡的雪,底下必須是土地。直直倒下去,就能印出一個完整的人形。
沈念安很想加入,因為吳同根本不使出全力和他玩雪。
他走到台階上,絲毫不怕弄濕衣袖。雙臂攏住一整塊凍實的厚雪,晃到二人頭頂。
鬆手,再全速逃跑。
爽!
異口同聲的“我艸!”
楊齊和錢順被砸懵了,本來不想欺負南方仔,沒想到沈念安會來這麼一招。
吳同遠遠看到他挑釁,隻得開口提醒。
“雪裏不能夾東西啊!其他的,你們看著辦吧。”
錢順本就有意緩和與這二人的關係,一聲得令。直接兩步追上沈念安,摘下他的帽子裝滿雪又結實扣上。
“讓你裝高冷!今天冷個透!”
楊齊不知從哪兒弄來一根冰溜子,自己手凍得打擺子。掀開沈念安外套就往他胳肢窩裏塞。
沈念安被冰得滋哇亂叫,一陣亂罵。嬉笑聲傳了好遠。
露在外麵的皮膚透著寒氣,裹在衣服裏年輕的身體和心髒卻熱得蒸騰。
好在吳同及時跑過來救場。
錢順趴在雪窩窩裏,喘得口中一陣陣白煙。
“媽的沈念安,老子認識你這麼久。今天才感覺你像個活人!”
沈念安無聲大笑。
他學著楊齊的樣子,走到離三人十步遠的地方躺下。
雪花緊得讓他睜不開眼睛,隱約能感到一朵朵急速降落在他臉上、手上。
純淨,無暇,沒有溫度。
應該很快就可以將他掩埋。
吳同走過來蹲下,替他擋住頭頂的雪花。
“起來吧,玩太久不行的。”
他搖搖頭。
躺在這裏,好像能變得和雪一樣。
吳同沒有強迫他離開,回頭看了一眼楊齊錢順,這倆人正在打賭讓對方舔鐵欄杆。爭得麵紅耳赤。
他躬下身子一鼓氣雙手抱起沈念安,坐在雪地裏。
“不想走就這麼躺。”
吳同放平身體,沈念安的後腦勺抵在他的鼻尖上,四肢與之重疊。
他鼻間是少年特有的馨香,聞之欲醉。
沈念安沒想到吳同會用這種人身肉墊的方法防止他凍傷。他僵直了身體,一動不敢動。生怕**蹭到什麼不該蹭的東西。
反觀吳同倒是坦坦蕩蕩。他閉著眼睛毫無雜念,腰腹一呼一吸間感受到沈念安後背溫度逐漸正常。
北方的雪下得驟又急,但隻要落雪及時清理保溫。一般是不會凍傷的。
約莫十分鍾,沈念安才悶聲道。
“上來吧。”
其實吳同剛一躺下他就想起來了,但是這樣太刻意了。所以隻能硬著頭皮再躺一會。
吳同扶他一把,站起身來抖掉背後壓實的雪塊。對著遠處大喊。
“走了!再不走舔鐵欄杆他也得學!”
四個人一路小跑到了門衛室屋簷下。
吳同看了下時間。剛過四點,吃飯太早,回住處也太早。幹脆打發走兩個學混子去教室自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