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窗外傾盆大雨打在玻璃上的聲音吵醒了吳同，前幾天被人砸出破洞的窗戶擋不住鑽進房間的雨水。他煩悶的抹了一把臉坐起來，側耳還能聽到隔壁哼哼唧唧的動靜。
    還沒結束？
    吳同的白眼翻出天際，抓起浸濕的枕頭換了個方向繼續睡。隔了幾分鍾又爬起來扯塊手紙，擰巴擰巴塞在耳朵裏。
    一夜的夢
    夢裏全是女人的調笑，男人的低喘，
    再次醒來，掛鍾已經指向了六點，雨停了，沒再聽到讓人心煩的聲音，吳同也實在睡不著了。
    他想去找楊齊，但是時間太早了，恐怕人還沒起來。
    翻身下床，胡亂的用涼水過了把臉，吳同走進低矮黑乎乎的廚房，沒一會就飄出白粥和小菜的清香。溫溫熱熱的填飽了肚子，無能的爸，不知蹤影的媽，他早已經學會了照顧自己的衣食住行，否則被餓死也是有可能的。
    做完這些，他坐在牆邊一下一下的踢著石子兒，嘴裏啃著禿禿的指甲，打發時間。
    吳世勇打開門，隻穿了一件大褲衩，瞅了一眼兒子，習慣性的走進廚房吃完飯。
    “怎麼沒你嬸子的飯哪”
    “誰想吃自己做！”
    吳同不耐煩至極，此刻一記眼刀都不想給吳世勇，他想進屋拿一件上衣出去，抬頭就看見女人光溜溜的身影，緊繃的內衣擠出一條白花花的肥肉，腰上層層疊疊的遊泳圈。
    他吐了一口吐沫，媽的吳世勇眼光越來越差了，什麼貨色都往家裏帶。
    要說這吳世勇，結婚前也是這鄉裏鄉間有名的俊後生，二十歲就和吳同的媽結了親生了娃。即便是媳婦跑了成了老光棍也少不了媒婆上門說親，可他偏偏不走二婚這條路。誰介紹的都願意培養培養感情，這養著養著就培養到自己被窩裏了，還絕口不提領證過日子的事。
    不明白情況的人還以為是老子心疼兒子怕受後媽的氣。總之吳同自己知道，他爸壓根就沒有二婚的意圖，至於為什麼不結婚還片片桃花都沾身，原因他也不曉得。
    吳同光著上身就走出家門，直走二百米再右拐，盡頭田埂旁邊的二層小樓就是楊齊家。
    男孩撿起來一樹叉子使勁一躍就砸在了玻璃窗上，等了好幾分鍾沒回應。又撿起一顆石子投了出去。
    尖銳的劃玻璃聲在寂靜的農家清晨顯得尤為刺耳。窗戶欻的一聲猛地打開，冒出楊齊毛茸茸的腦袋。
    “艸，當你們家窗戶了這麼砸？！”
    “幫我拿件背心！”聽見噔噔噔的下樓聲，吳同笑了，接著跑去大門等。
    楊齊把衣服蓋在他頭頂上，給了他一肘擊，小臂一彎把吳同的腦袋夾在腋下。惡狠狠的說
    “真砸透了我媽非得削了我不行！”
    吳同常年做活，指腹粗糙手掌有力。一下就把楊齊的手掰開，轉身跳到他背上；雙腿一夾，利落的把衣服套上。
    楊齊心領神會，背著他向田間一路小跑，沒一會就到了他倆平時躲清淨的小土坳。
    這裏用幾根中粗的樹幹支撐，蓋上了一整塊麻布。隻能遮陽不防雨，地上向下挖深了一米出頭，大小正好能容納兩個人平躺。
    這塊地的主人是住吳同家對麵的老頭姓胡，兒女在外打拚定居後，他年歲大了就被接走了。便宜了這兩個街溜子。
    “你真打算不讀了？”
    吳同扒開楊齊的褲子，從短褲裏邊一個不起眼的兜裏掏出一根煙熟練的點燃。
    “怎麼讀？哪有錢再讀。”
    楊齊拍開他的手，罵罵咧咧的
    “你**沒羞沒臊的，隨便扒人褲子！萬一我雞兒擺這邊了呢！”
    吳同惡趣味的笑，眼神故意眯起來。嘴角勾起。
    “摸摸怎麼了，咱倆這關係舔兩下我也沒意見。”
    楊齊調戲不成被反將一軍，臊了個大紅臉，耳朵快要滴出血來。呸了一聲真不要臉，
    “你爸單身這麼多年，讓小寡婦老姑娘的接濟著，還差你這點學費嗎？！咋不就挑一個給你當後媽？！到時候衣服有人洗了飯有人做了，你老頭X生活也和諧了。一舉多得！”
    吳同的臉龐被白霧繚繞，他皮膚本色黢黑，一白一黑間讓人看不出情緒。鼻子輕哼。
    “你還看不出來嗎，隻要他不固定一個女人，我可以有很多後媽～罵一個女人你能說人盡可夫，那他吳世勇就是人盡可妻。”
    楊齊也沒主意了，沒錢啊。他要是回家說能不能拿錢給吳同上高中，**非得把掃把抽斷了。
    可讓吳同不念書太可惜了，他們這個小村子裏在臨水一中念書的人零星幾個，實力派隻有吳同一個，實打實的縣前五十名進去的。當然也有金錢派，拿了大把的擇校費讀書，希望高考的時候能有個好奔頭。楊齊就是其中一個。
    黑夜漸臨，點點星光透過麻布落在少年的身上。從吳同說完最後一句話，氣氛有些莫名的悲傷。
    不上學了能去幹嘛呢，村子裏找份工，掙錢養吳世勇。或者縣裏找份活計，掙錢養吳世勇。吳同在腦海裏預演了一眼看得到頭的人生，腳下的煙蒂又多了幾支。
    楊齊默不作聲，這個時候陪伴比安慰更有用。
    良久，吳同把最後一根煙用手指碾滅。
    “靠！憑什麼不念，反正想讀書也要去掙錢，不讀了還是要掙錢。我自己供我自己，爺誰都不指望！”
    “對！學校還有助學金，不行還有助學貸款。生活費不用你上心，隻要有我一口！絕對不讓你沒飯吃！”
    楊齊的心情一下明朗起來，他真害怕吳同認命了。十幾歲的男孩，還不知道怎麼消化突如其來的分別。
    吳同也笑了，拿腦袋懟了下楊齊。
    “明天我去磚窯廠問問要不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