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球廳裏徹底安靜下來。隻剩下球杆撞擊的餘音和粗重的呼吸聲。所有人都被沈燼身上那股不要命的狠勁震懾住了。那不是在虛張聲勢，那是真正從鬼門關裏爬出來的人才有的氣息。
    毒蠍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眼中閃過一絲驚懼，但隨即被更深的狠戾取代。他毒蠍在這一片混了這麼多年，被一個毛頭小子當眾威脅？以後還怎麼混。
    “**的！嚇唬誰呢！”毒蠍猛地扔掉煙頭，一腳踹開旁邊的凳子，發出刺耳的噪音，“給我廢了他！”
    他身後的幾個小弟雖然也被沈燼的氣勢所懾，但老大發話，隻能硬著頭皮往上衝。
    “幹他！”
    “媽的弄死這裝逼的！”
    四五個混混抄起台球桌上的球杆、煙灰缸，甚至有人從後腰摸出了甩棍，嗷嗷叫著撲了上來，周圍的看客紛紛後退，讓出一片空地，臉上帶著看好戲的興奮。
    沈燼眼神一厲，不退反進。
    他側身躲過一根呼嘯砸下的球杆，順勢抓住對方手腕，用力一擰，骨骼錯位的脆響伴隨著淒厲的慘叫，下一瞬，他矮身避開側麵砸來的煙灰缸，一記凶狠的肘擊狠狠撞在偷襲者的肋下。
    動作快，準，狠，沒有任何花哨，全是實戰中磨礪出的殺人技。
    他像一頭闖入羊群的餓狼，每一次出手都伴隨著骨頭碎裂的嘎巴聲，黑色運動服在昏暗的光線下翻飛，動作流暢而充滿暴力美感。
    有混混偷襲，咬著牙將甩棍砸向他後腦，沈燼仿佛背後長眼，猛地旋身，一記鞭腿帶著破風聲，狠狠抽在對方脖頸上，那人哼都沒哼一聲，直接軟倒在地。
    短短十幾秒，地上已經躺下了三個，抱著受傷的部位哀嚎翻滾。
    剩下兩個混混被沈燼的凶悍嚇破了膽，握著武器的手都在抖，不敢再上前。
    毒蠍看得眼皮直跳，他知道沈燼能打，但沒想到離了黑拳場的八角籠，這家夥依舊帶著不死不休的狠勁。
    “一群廢物！”毒蠍怒吼一聲，眼中凶光畢露，他猛地從後腰掏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老子親自弄死你！”
    他像一頭被激怒的毒蛇，握著匕首就朝沈燼撲了過來，匕首直直逼近沈燼心口，又快又狠。
    沈燼瞳孔微縮，他剛解決掉一個混混，舊力已去，新力未生，毒蠍這一刀時機抓得極刁鑽。
    眼看匕首就要刺到，殺意在心裏炸開，沈燼做好了兩敗俱傷的準備，迅速摸出那把貼身的折疊刀，恨意席卷了理智，體內的暴戾因子在叫囂著殺了他。
    千鈞一發之際！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毫無征兆地在嘈雜的台球廳裏炸開。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毒蠍前撲的動作猛地僵住，他臉上的凶狠瞬間被極致的痛苦和難以置信取代。他低頭，看向自己持刀的右手手腕——那裏赫然炸開一個血洞，骨頭和肌腱被撕裂，匕首“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啊——！！我的手！我的手！”毒蠍發出殺豬般的慘嚎，捂著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腕，踉蹌著後退，鮮血瞬間染紅了花襯衫，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沈燼，他猛地扭頭看向槍聲傳來的方向。
    台球廳入口的陰影處，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那人穿著普通的黑色夾克，戴著鴨舌帽，帽簷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他手裏拿著一把裝了消音器的**，槍口還冒著淡淡的青煙。
    那人開完槍，看都沒看慘叫的毒蠍，隻是對著沈燼的方向，極其輕微地點了一下頭。然後，他迅速轉身，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入口的陰影裏，快得仿佛從未出現過。
    整個台球廳死寂一片。隻剩下毒蠍撕心裂肺的哀嚎和地上幾個混混壓抑的**。血腥味混合著硝煙味，在渾濁的空氣中彌漫開來。
    沈燼站在原地，心髒在胸腔裏狂跳，剛才那一槍是那個保鏢，蕭硯派來的人。
    來保護他的？
    那股冰冷的殺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的寒意，從脊椎骨一路竄上頭頂。他猛地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暴怒和失控，或許都在那個少爺的預料之中。
    甚至，這一槍，才算是真正的警告，警告他不要把事情鬧大，不要超過蕭硯既定的命令執行，畢竟少爺的任務隻是“嚇唬”他一下。
    他看向地上慘嚎打滾的毒蠍，那隻廢掉的手，就是最好的震懾，比他自己動手，更徹底，更冷酷。
    蕭硯，他到底想幹什麼。
    “走！快走！叫救護車啊！媽的！”毒蠍的小弟終於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扶起他，驚恐地看了一眼沈燼，又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入口，如同見了鬼一般，架著毒蠍連滾爬爬地衝出了台球廳。
    看客們也如夢初醒，轟然散開，生怕惹上麻煩。
    台球廳裏瞬間隻剩下沈燼一個人，站在一片狼藉和血腥之中。
    他低頭，看著自己緊握的拳頭，指關節因為剛才的搏鬥有些發紅。他又看了看地上那把染血的匕首，還有毒蠍留下的那一灘刺目的鮮血。
    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和無力感卷住了他。
    他以為自己是在執行任務，是在保護那個柔弱的少爺的朋友，他以為自己是在解決自己的麻煩。結果呢？他像個提線木偶，被人輕易地撩撥起怒火，又被人更輕易地按了下去。他引以為傲的武力，在那個少爺輕描淡寫的一槍麵前，顯得如此可笑。
    他深吸一口氣，空氣裏的血腥味和硝煙味嗆得他喉嚨發痛。他轉身，沉默地走出了野火台球廳。
    夕陽的餘暉灑在他身上，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