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平穩上升，光滑的金屬門映出沈燼緊繃的臉，他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夾克，牛仔褲，站在這個狹小、無聲上升的空間裏，感覺像被塞進了一個過於精致的棺材。
    空氣裏殘留著消毒水和昂貴香氛混合的味道，讓他想起昨晚廢棄工廠裏，那個Omega少爺攥在手心的消毒濕巾。
    “叮——”
    頂層到了，電梯門無聲滑開，撲麵而來的是幾乎令人窒息的靜謐和空曠。
    整個頂層似乎被打通了，視野極好。巨大的落地窗，將城市的麵貌盡收眼底，陽光毫無遮擋地傾瀉進來，照亮光潔如鏡的深色大理石地麵，空曠得能聽見自己心跳的回音。沒有隔斷，沒有多餘的家具，隻有遠處靠窗的位置，擺放著一張線條冷硬、巨大的黑色辦公桌，和一張同樣風格的單人沙發。
    蕭硯就坐在那張辦公桌後。
    陽光落在他身上，給他鍍上一層毛茸茸的金邊，連發絲都透著光暈。他微微低著頭，看著桌上攤開的一份文件，側臉線條柔和而專注，幹淨得不沾一絲煙火氣。
    聽到電梯聲，他抬起頭。
    沈燼的心髒沒來由地漏跳了一拍。
    蕭硯看見他，那雙清澈的眼裏瞬間漾開笑意，像投入石子的湖麵，漣漪溫柔。“沈先生？你來了。”他的聲音帶著晨光般的暖意，站起身，朝他走過來。
    沈燼站在原地沒動，身體下意識地繃緊。他昨晚幾乎沒睡，在醫院繳費窗口等到工作人員上班，親眼看著那十五萬劃出去，換來一張薄薄的繳費憑證，壓在口袋裏，卻重得墜心。
    此刻站在這裏，麵對這個笑容純淨的Omega，他感覺自己像個闖入禁地的賊，渾身都透著格格不入的粗糲和不幹淨。
    “嗯。”沈燼應了一聲，聲音幹澀。他盡量讓自己的目光直視對方，不露怯，但蕭硯身上那種純粹的、不諳世事的幹淨氣息，還是讓他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
    “吃過早飯了嗎？”蕭硯走到他麵前，距離不遠不近，剛好能聞到那股清冽的、雨後玫瑰般的淡香。他關切地問，眼神真誠。
    “吃過了。”沈燼言簡意賅。他其實沒吃，拮據養成的習慣導致他必須讓身上留點錢，更何況交完醫藥費也沒剩多少。
    “那就好。”蕭硯笑了笑，似乎很滿意他的回答。他指了指那張單人沙發，“坐吧，別站著。合同帶了嗎？”
    沈燼從夾克內袋裏掏出那份折疊整齊的合同。他昨晚在醫院走廊的燈光下，一個字一個字地看過。條款很簡單：月薪五萬，工作內容為貼身保鏢，保證雇主安全，服從雇主合理指令，預付十五萬已支付。違約條款也很清晰。看起來，沒有任何陷阱。
    蕭硯接過合同，沒有立刻看，而是隨意地放在桌上。他轉身走到旁邊的嵌入式吧台，動作流暢地操作著昂貴的咖啡機。“喝點什麼？咖啡？還是茶？”他側頭問，語氣自然得像是在招待朋友。
    “水就行。”沈燼說。他不需要這些精致的東西。
    蕭硯點點頭，給他倒了杯冰水，透明的玻璃杯壁凝結著細密的水珠。他自己則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濃鬱的焦香彌漫開來。他走到沙發邊坐下，示意沈燼也坐。
    沈燼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坐在了沙發邊緣，身體挺得筆直，像一塊隨時準備繃斷的鋼板。昂貴的真皮沙發柔軟得過分，反而讓他渾身不自在。
    “別緊張。”蕭硯小口啜飲著咖啡，姿態放鬆，目光溫和地看著沈燼，“今天叫你過來，主要是熟悉一下環境，也跟你詳細說說工作內容。”
    他放下咖啡杯，杯底接觸桌麵，發出一聲極輕的脆響。
    沈燼微微攥緊了拳頭，這個一直朝他釋放善意看似人畜無害的Omega少爺，在各個恰到好處的巧合裏，究竟是純善還是另一個深不可測的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