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剛下班，外套還沒來得及脫，便徑直拉開椅子坐下，從包裏翻出賬本攤在桌上。
    筆尖正要落在紙麵，桌角的手機倏地亮了下，旋即暗去，隻留下一條未接來電的提示。
    書生拿起手機，時間已近十二點，他眉峰幾不可察地蹙了下：“怎麼突然掛斷了？”
    樓下，瑾泉正背靠著公寓樓的牆麵站著，見手機亮起，顯示“書生”的名字時，嘴角輕輕翹了下。
    他抬手將手機貼在耳邊，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上瞟，落在那扇透著暖黃燈光的窗上。
    “喂？”瑾泉吸了吸鼻子，後背往牆上貼得更緊了些，“哥哥，要睡了嗎？”
    書生握筆的手頓了瞬，聽筒裏傳來瑾泉的聲音，裹著濃重的鼻音，還啞得厲害。
    “你心情不好？”他皺著眉，筆尖在賬本上洇出個小小的墨點。
    瑾泉愣住了，就這一句，方才在包廂裏強壓的疲憊、被權威刁難的憋悶、還有說不清的委屈，全順著酒勁兒往上湧。
    他眨了眨眼，眼眶忽然就熱了，硬扯出個笑來——你怎麼總跟有超能力似的。
    “沒有……就是想你了。”低頭時，睫毛沾了點濕意，他趕緊眨掉，“我睡不著，你陪我說說話吧。”
    書生在那頭輕笑一聲，接著是布料摩擦的窸窣聲，想來是脫了外套：“真的在睡覺？風聲挺大的。”
    瑾泉也跟著笑了，眼角有溫熱的液體滑下，隻覺得臉頰忽然一涼，他抬手胡亂抹了把。
    “我有點累……”話剛出口就後悔了，他輕咳一聲，“不是，我是說你想我了嗎？我們好久沒見了。”
    電話那頭陷入沉默，書生指節用力握住筆，力道大得讓筆尖在賬本紙上戳出明顯的褶皺。
    那句“很想你”就在嘴邊，最終卻變成：“累了就好好休息，不早了。”
    瑾泉鼻尖一酸，委屈再也藏不住，他垂下眼：“可我在你家樓下。”
    書生猛地抬頭，視線掃向窗外。下一秒，他按斷通話，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衝。
    電梯“叮”地一聲停下，他幾乎是踉蹌著跑了出去，腳步快得帶起一陣風。
    夜色裏，瑾泉低著頭站路燈下，一隻手在臉上反複蹭著，身影顯得很單薄。
    腳步聲近了，瑾泉下意識抬頭，看清來人是書生的瞬間，他往前挪了兩步，一頭紮進對方懷裏，手臂死死環住了他的腰：“哥哥……”
    眼淚突然就控製不住了，順著臉頰往下淌，滴在書生的外套上。
    書生聞到他身上濃烈的酒氣，還混著些陌生的香水味和煙味，眉頭皺得更緊：“喝酒了？”
    瑾泉在他懷裏點了點頭，悶悶地“嗯”了一聲，鼻音重得厲害。
    “本來不想這麼晚打擾你，”他把臉埋在書生頸窩，“但感覺今晚見不到你，我可能真的撐不住了。”
    書生抬起手，輕輕覆在瑾泉的後頸，指尖能摸到他發間的涼意：“外麵冷，跟我回屋說好嗎？”
    兩人進門後，書生站在桌邊低頭倒水，瑾泉便貼著他後背站定，渾身涼得發顫，手臂圈著不肯鬆。
    “你是考拉嗎？”書生忍不住笑了笑，隻當他凍著了，沒多想。
    瑾泉往他頸側蹭了蹭，眼角還掛著晶瑩的淚：“我需要充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