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拎著購物袋穿行在石板巷弄，黃昏正漫過飛簷。並肩的影子在地上拉長。
    時間在逼著人做選擇。他太了解書生的性子，此刻絕不能貿然告白，隻能溫水煮冰，徐徐滲透。
    可賭約隻剩最後一日，再不賭一把，就真的輸了。
    瑾泉偷瞄身旁人的側臉，書生的白襯衫被風掀起邊角，睫毛在夕陽下投出小片溫柔陰影。
    他心跳失速，指尖都跟著發燙，忽然輕快的步子停住了。
    “怎麼了？”書生也停住腳步轉過身，往前挪半步，袖口不經意蹭過瑾泉的胳膊。
    瑾泉沒應聲，抬眼撞進他眸子裏，又慌忙垂下。購物袋的提繩在指尖擰成一團。
    “連書生，我——”他深吸一口氣，喉結滾動。一場壓抑許久的告白，終於到了不能再推遲的節點。
    “我有個朋友，你第一次見我那天站在旁邊的，叫陸野驊。”他清了清喉嚨，“我和他打了個賭，關於你的。”
    “我知道這樣說，你或許會討厭我。”
    “但我沒騙你，從頭到尾都沒有玩弄，我是認真的。”風穿過巷弄的聲音格外清晰，他咬了咬下唇，“具體的以後都告訴你，現在我隻有一個請求。”
    “你能不能，先當我戀人？”他眉頭緊擰，眼底泛了紅，“哪怕是假的。”
    “你可以慢慢了解，試著靠近，再決定要不要真的在一起。”
    “但現在……隻要你點頭。”瑾泉站在那兒，把心底最真的想法都說了出來，“可以嗎？”
    空氣瞬間凝住，周遭褪成朦朧底色，唯眼前人渾身灼燙，若燃遍天地的星子。
    書生僵在原地沒動，心跳撞得胸腔發疼，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戀人”“喜歡”這些詞對他太陌生。美則美矣，卻蒙著層薄霧的月，看得見清輝流淌，伸手去碰，指尖隻撈起一片涼。
    從未認真麵對過這樣的情感，也從未有人這樣望著他，眼裏的珍視幾乎要漫出來。
    而這人是文瑾泉，那個從畫裏走出來的明豔少年，此刻揣著膽怯，把心意捧到他麵前。
    “你隻是因為那個賭約，才靠近我嗎？”沒有責備，隻有小心翼翼的試探。
    “不是！”瑾泉急得往前邁半步，“不隻因為賭約，是我真的喜歡你！”
    “所以才更想贏啊！”話說得又快又急，生怕慢一秒就會被拒絕的潮水淹沒。
    可書生下意識退了半步，這半步很輕，卻狠狠刺進瑾泉心口。
    書生低下頭，指節攥緊了購物袋的提手，塑料被捏得發出細微的咯吱聲。
    他想說“好”，可那字卡在喉嚨裏，怎麼也說不出，這樣的關係，對他來說太危險，也太奢侈。
    “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
    瑾泉愣住了，沒聽清，也根本不敢信。他望著書生，風刮亂了劉海，也吹滅了眼底剛燃起的希望。
    “好……”瑾泉努力扯出個笑，比黃連還苦，“那你走吧。”
    他把購物袋遞給書生，隨後轉過身，自始至終沒回頭。夕陽把背影拖得老長，連最後一點撒嬌的勇氣都沒了。
    瑾泉沒看到，書生站在原地，臉色慘白，眼裏滿是委屈，連指尖攥得購物袋提手都變了形。
    他就那樣帶走了書生眼底剛泛起的殘光，也帶走了黃昏最後一絲溫度。來時熱烈，去時決絕。